在喀纳斯的阴影里沦陷

　　布尔津镇 在喀纳斯的阴影里沦陷

　　布尔津县位于新疆北部，阿勒泰山脉西南麓，准噶尔盆地北沿，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西北部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接壤，东部毗邻蒙古国，国界线长218公里，是阿勒泰地区西三县的交通中心，全县辖6乡1镇59个行政村，总面积10540.3平方公里,总人口6.8万人。由哈、汉、回、蒙等21个民族组成，其中少数民族占68%。在我县境内的禾木喀纳斯乡是我国西部唯一与俄罗斯接壤的边境区，也是全国少有的四国交界区域，目前，正在积极争取开放喀纳斯口岸。

　　布尔津镇，前往喀纳斯旅游的前哨站，大部分前往喀纳斯旅游的人都必须途经布尔津镇，这使得布尔津借喀纳斯之名繁华起来，布尔津的生意人们如今都有着一种自豪——这里的物价已经可以与深圳相提并论了。作为一个普通的小镇，有如此的物价，确是罕见的。

　　如今的布尔津镇，有着整齐美丽的街道，有着现代化的建筑，有着打扮入时的外地人和本地人，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一切看上去都是新的，甚至于超过了一些北疆的名城，但一切却又那么的令人眼熟而心生“审美疲劳”，曾经属于布尔津的独特风景，现在却成为了如烟的往事，只能被人丢在记忆深处的某个无名的角落了。

　　十二年前，因一些偶然的机会，来到过布尔津，当时的喀纳斯还“养在深闺”，几乎无人知晓，但布尔津本向却风情万种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当时的布尔津是个很小的市镇，看不见太多的机动车辆，牧民骑着马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疾驰，穿着各种鲜艳的民族服饰的女人们在市集中出售她们的手工织品、酸奶和熏鱼，每个商店的柜台都如同《新龙门客栈》里的格局，柜台上摆着小号的瓷碗，男人们可以直接将马栓到商店外，然后走进商店买一瓶酒，座在柜台前豪饮，直至酒喝完，然后轻摆着微醉的身体上马离开。街头飘着淡淡的草香味，餐馆里便宜的熏鱼、熏马肠、风干羊肉让人即使在吃饱了之后仍然有大快朵颐的冲动。在这样一个很小的市镇里，却有着完全与其规模不相匹配的另一道风景，市镇的很多个地方，都有自制的台球桌，粗粗一数，极小的镇里却有着近三百个这样的桌子摆在街头。镇里的人们有着大把大把赋闲的时间，除了一些人骑着马溜弯儿消遣之外，很多人都把时间耗在了这些台球桌子上。在这里生活的那种惬意，那种对时间的轻视，令人忌妒得也想加入到其中来。无论在这里居住的任何一个民族，似乎都维持着这样的生活节奏，没有人试图去改变它，也没有试图丢弃它。但现在，不知还有多少人还能记起它了。在如今的布尔津镇里，已经看不见一匹马的影子，当然，布尔津镇里失去的还远不止这个。当我们不得不一点一点去寻找12年前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东西的时候，我们能够看见的，只剩下一个喀纳斯的巨大阴影，而那个风情万种的布尔津却在这个阴影里沦陷了。

　　我们走在布尔津笔直平坦的柏油路面上，那股淡淡的草香味已经被一缕大城市所特有的汽车尾烟的味道所取代了。虽然街道上仍然看不见太多的车辆。街道的两边，不再是被人们踩得很硬的土地，上面也很难看见白杨树，人工种植的绿化带取代了这些“原汁原味”的风情。当然，街道边上随意摆设着的小摊已经全然消失了。代表布尔津的那种独一无二的小镇特质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

　　我们不得不去寻找一个大市集，从而一点一点地找回十二年前的布尔津。当我们找到这个与任何一个城市的集贸市场都一样了无个性的市场之时，杂乱无序的吆喝声和琳琅满目的货品让我们的那种失望变得更加浓重。市集里，各类只能与乌鲁木齐上世纪九十年代相提并论的“时尚服饰”挤占着每个摊位，不够前卫的款式，却卖着极度“前卫”的天价。我们从中努力搜寻着还属于“布尔津特质”的商品，但遍寻一个市场，却很难还能发现什么。在一个卖“民族织品”的商店里，我们看到了像哈萨克饰品款式的织物，但当我们一触摸到它的质地，发现这也是“泊来品”，这些织品居然是用化纤线织出来的，原来的那种手工羊毛或驼毛的织品在这个大市场一却找不到一件。我们在市场的一个极小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卖熏鱼的摊位，欣喜地去问价，结果却发现，这些熏鱼的产地居然是福海而不是布尔津。从前的那些马奶子的味道，已经完全从市场里消失了。

　　我们不敢再对用铜皮打出的马鞭、哈萨克族的银饰、刺着美丽花纹的马鞍、精美透亮的蹄铁以及厚厚的毡靴抱有任何的奢望，我们知道，这些也全然从布尔津的记忆里消失了。来布尔津之前，我给未曾到过这里的同伙们介绍的布尔津，连我自己都感到极度的陌生，于是我心中散碎着一些莫名的隐痛。

　　我们进入一些“民族风味”的餐馆，了无个性的抓饭、拌面和汤饭充斥着菜单，惟一还能让人保有记忆的只剩下一碗淡淡的奶茶了。我们不知道到哪里去吃风干羊肉、熏马肠，我想，即使我们能找到，也没办法吃得更多，因为它们会被标上一个令人不敢再问第二遍的天价。

　　现在的当地人介绍布尔津的餐馆，会说一句：去大红鱼餐厅看看吧，那里可有一条真正的大红鱼标本呢。花几十元钱，我们可以看见这条长相凶猛的大红鱼，据说它与传说中的“喀纳斯湖怪”有着很深的渊源，这便是布尔津镇最值得炫耀的东西了，但即使是这个大红鱼，也是属于喀纳斯的，它原本并不属于布尔津镇，除此以外，布尔津镇的餐馆特色只剩下令人咋舌的价格。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布尔津镇的街头走着，想找到一点点能够让我们不虚此行的印记，终于在布尔津广场，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这里有几十个台球桌，仍然有很多人在这些台球桌边散漫地消磨着时间，不像街头的人们那般行色匆匆。但相比十二年前的那种规模，现在的台球桌也已经少了许多。布尔津，已经沦陷成真正意义上的“喀纳斯前哨站”，我想，即使它一天比一天更繁华，即使它会一天比一天更像　　一个美丽的城市，但愿意在此做长时间停留的人仍然会越来越少。

　　一位住在布尔津镇的哈萨克朋友告诉我们，如今的布尔津人，有着丰盈的收入、充实的物质，却有着一颗贫瘠的心。是否真是这样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布尔津镇的人们能从喀纳斯的阴影里走出来呢?不知什么时候，布尔津镇的人还能有一颗充实的心呢?布尔津镇的人们还能从喀纳斯那里找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印记吗?这可能是件很艰难的事，但无论如何的艰难，至少应该有人去尝试，否则再过十二年之后，还有人如我般记起那个风情万种的布尔津吗?当布尔津的街头，再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香味，在喀纳斯阴影中沦陷的布尔津镇便又回来了，即使那天布尔津镇的女人们仍然不再穿鲜亮的民族服饰，但她们心里一定会充满鲜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