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游记:像一把刀子-2

〖一日〗驱车入山,司机左一指右一指地告诉我们这儿有金丝猴，那儿出没过熊。薄雾下的原始森林神秘而庄重，雾气也一丝丝浸入车里，晨曦下没有返青的一蓬蓬箭竹像是大山空明的笑，若隐若现地涌动，路边的山茶或怒放或荼糜艳艳地绽放着。没有一会儿，车就开锅了，走下车子，顺着山势，潜入道边的丛林中。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林、藤蔓和箭竹东一缕西一缕地投在满是腐殖质、枯木、和青苔的空地上。小心地绕过左一遮右一遮的箭竹，踩着软软的落叶深入那幽幽地不知通向何处的静谧，老林在以它特有的声调沉吟着，鸟鸣声在霭中听着也分外清脆，只有心跳不合节拍地轰然搏动…越走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一片静中最不合时宜的，于是慌然逃回车上，随车向板壁崖挺进。漫坡的荒草和箭竹中悚然蹲着板壁，阳光，灿烂地射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随着小径迤逦而下，高一脚低一脚地徘徊于岩石间。背荫处依然陈着去年未化的积雪，崖壁上的露水不紧不慢的叮咚而下，但在人流却再也听不出林鸟的啼叫，所以我们脱开小径，再次走入密林深处。还是那么悄然，斑驳的老树、斑驳的阳光，谁也不想说话――我想必是那份沉静已掳获了所有人的心。爬满苔痕的岩壁上傲然挺立着乍放的兰花，错落在岩上、地上，以破土而出的绿和洋洋洒洒的紫展示着清雅与高贵。山风从腋下凉凉地穿过，吹得人感觉苔色也随风沁入了皮肤。从板壁崖往回路过神农顶，领略了高山草甸的灿烂金黄，也领略了人车如织的拥挤，更因为厌弃顶上煞风景的暸望塔，稍做盘桓后就径奔金丝燕垭。金丝燕垭好就好在人少，被3000米的海拔和炎炎烈日折磨得憔悴的人们爬到平台就裹足不前了。甩开人群，攀上垭口，面前干净净只剩连绵的苍山了。倚在被午后太阳晒得暖暖的岩石，听远山不知名的鸟儿“咕咕”叫着，听凭山风掠过耳边，遥遥望着金丝燕在头顶曼妙曲折地舞着，啾啾的互相应和着虫鸣，人就懒懒地不想起身…不想起身也要起 ――因为前面还有好景色在等待我们！哪知再往前行，便遇上了堵车，上行的、下行的、大客车、小轿车挤做一团。暴土飞扬，骄阳似火，车子一步一捱地喘着气。车老板小声嘀咕着：“搞不懂你们城里人，大老远花钱来看堵车…”撕去了雾气的伪装，老山也看上去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一派车水马龙、黄土漫天的景象，不要说野人，连人也懒得多停。捱了2个钟头，虽然日头偏西，虽然司机归心似箭，我们还是坚持着上了金猴岭，否则会错过一程好风景。沿着裸露的河床蜿蜒而上，不多久便听到了潺潺水声，总觉得没了水的山缺了秀美，少了山的水缺了峻峭。饱受烈日堵车之苦的我们乍见山水相傍的景色身心一振。清澈的溪水绕着爬满青苔的岩石，仿佛充满着诱惑，亮亮地晃着你的眼。溪边旁支逸出的箭竹，溪里三五成簇的水草和着水声，一点一点拔去你的暑热和烦躁。溯源而上，一条银练跃下黛色如织的山崖，雨丝麻酥酥地贴在脸上，山鸟识趣地一声声拨弄你的心弦。那一刹那，忽然有了物我两忘的感动，整个人也似乎化在山水间，飘荡散去了…〖闻鸡〗早就听同伴抱怨这儿鸡叫得早，可能自己睡得沉所以浑然不觉。但今天总算领教了，这只阉鸡原也打过照面，挺胸抬头，卖相不错的样子。难得它能把母鸡们缱绻低迴的叫声学得维妙维肖，扎在母鸡堆里姐姐妹妹的相洽甚欢。没承想，这位鸡哥哥（或姐姐）居然雄心不死，夜半便惨烈地啼起来。开灯看表，才三点半！难为它打鸣打到高处，实在唱不下去了，竟就势七弯八绕地把调子降下来，倒也算婉转。它这厢锲而不舍到厌烦的地步，一路嘀咕到六点钟，那厢真正的公鸡实在按不下愤懑，挺嗓子来了句真的，俩人就一唱一和地把太阳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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