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峡
10月5日再睁开眼,天已大亮,慌忙的问咣当到哪儿了。咣当躺在下铺象一把曲尺(床太小了),“葛洲坝”。他回答我。我跑出舱去看,周围的景观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前面的大高塔可不是葛洲坝的船闸吗?从凌晨过了闸船就一动没动。我们原来算过的两点开船,几点到哪儿,几点到哪儿全成空谈。现在是早晨7点钟,这样也好,我可以不必担心错过了风景。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船上的乘客早上醒来并不关心自己在什么地方,没有一个人象我这样大惊小怪。就在那一刻船开了,轰轰的发动机声伴随着波浪声,大船轻盈的上路了。逆水而上,没想到这么大的船可以跑得这样快。 一条普通的客船,乘船的人大部分是长江两岸的本地人,面对三峡最后的奇观更多的人是躺在舱里睡觉和打牌。而我的眼睛开始不够用了。长江整个笼罩在晨雾里,两岸的山一下子近了、陡了,江面在不觉中窄了又窄。 出葛洲坝上行几公里就是南津关也就是西陵峡的东入口。在船尾我们找了一个好位置,拿着三峡旅游手册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咣当不知疲倦的四处游走,只怕漏掉了好景致。坐在船尾可以将两岸景色尽收眼底,又避开了呼啸的江风。美中不足的是景色是向后退的,不象在船头那样迎面而来。我盯紧了南岸,地图上标明过宜昌不远有一个小圈就是秭归。既然不能走进,就远远的看看吧。在陡峭的山壁上,在高高的山脊间,甚至在错鄂的崖缝里,房屋时隐时现。我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住在这儿呢,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如何生活呢。江边的城镇越来越多,房屋都是依山而建,自江边一层一层的建上去。在我认为连山羊都爬不上去的陡坡、峭壁上他们却建出了城市。 大坝就建在三斗坪的一个江中小岛——中堡岛上。工程还在建设中,而其规模的庞大宏伟已足以显露出来。客船从导流明渠通过,185米高的大坝仰头看上去让人觉的眩晕。11月1日,大坝开始截流,导流明渠将被炸掉,来往船只就要通过三峡的永久船闸了。过了三峡大坝,两岸的村庄已经完全不同。由于截流在既,大坝上游库区内二线水位也就是135米以下的建筑都已拆迁,靠近江边的房屋大都人去楼空,剩下残砖败瓦,秃橼断壁。我想象的秭归一直没有出现。船靠巴东,这个以产煤为主的县在长江北岸被烟雾尘埃笼罩着。山里的煤运到江边,通过管道靠重力直接滑到码头的煤船上。巴东的下部分是一片灰白的颜色,被拆除的房屋覆盖了山坡,形成一个巨大的工地。而在更高的山上,崭新的楼房一幢幢一排排,高高的直站到山顶上。整个巴东县城被拔高了。地图上的秭归是在三峡大坝和巴东之间,但在南岸始终没有出现有规模的城镇。 到底错过了秭归,哪怕是隔江相望。头等舱在船头有个观景台,咣当拉着我悄悄的遛进去。在这里,风忽的猛烈起来,吹得人有些踉跄不稳。抵抗着江风,西陵峡最后的峭壁险滩迎面而来。船在重叠交错的峡谷中迂回,穿过西陵峡越来越重的迷雾。风吹下雨滴,我逃回船尾坐在避风的角落看渐行渐远的风景。香溪从北岸重山中静静走来,来自万洲的一位大姐指着香溪东岸操着浓浓的四川话让我看山坡上昭君亭亭玉立的白色雕像。船走得很快,她来不及似的用手指着说“你看,你看,香溪的水是清的”。我看见了,在望远镜的镜头里,看见香溪一缕碧波流进长江混黄的浊流。过香溪不久,江边逐渐出现拆迁的残屋。在一个江水回弯的江滩上,一大片残破的房屋一直散落到半山坡,灰白的碎砖,倾倒的墙壁,又是一个废弃的城镇。只有接近山顶的山涧上才耸立着几座白色的新楼。新楼不多,并不是象巴东那样将城市的一半移到山上。客船广播里开始介绍即将到来的风景名胜。“秭归”,她说“前面就是秭归县,山坡上一座雕梁画栋的建筑是屈原祠…..。”我懵懂的不知所措,怎么秭归会在这儿,不是早就过去了么。广播重复了两遍,这里就是秭归县。 到了,看到了山坡上的屈原祠,那座雕梁画栋的建筑。这是秭归,秭归已成废墟。屈原祠成了老秭归的唯一标志,二线水位将淹到屈原祠的脚下,是整体搬迁还是重建将决定它未来的命运。 年的历史就将长眠水下,十年后还能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曾经养育过屈原,曾经有一个名字叫秭归,曾经有过叫秭归的城镇。人们知道的秭归是三峡大坝南岸的一个圆圈—秭归新县城。过巫山,穿巫峡,神女峰在江的北岸遥遥俏立,逆水而上正与神女迎面而过。神女应无恙,她实在是太高太远了。巫峡十二峰在云雨中忽隐忽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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