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泾:人情味大隐于市
转载 题记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水乡的古镇,粗看几乎一样 - 小桥流水人家;细观却有小异。- 宛如金陵十二钗,一个个楚楚动人,个性却各不相同哟; 题记二人情味儿,说到底,也是一种文化属性。 欲看更多本人更多枫泾之行的照片和信息,请点击 - http://blog.sina.com.cn/rgmao181898 游枫泾古镇,归来半月余,枫泾影像,尚在脑际。“上海西南汽车站”坐落在梅陇,大巴西行60多公里,即到枫泾。在车上才打了个盹儿,步入古镇,竟生恍若隔世之感!刚才还置身闹市,那是上班时刻。车潮如流,尾气竞吐;行人匆匆,摩肩接踵。转瞬之间,景象切换成:三步二座桥,一望十条巷。青砖路,长长的。长廊,搭建在头顶,既能遮风,又能档雨。桥搭长廊,有一个美名 – 叫“廊桥”。青砖路上搭长廊,能够称为“廊道”呢? -- 我们的步子有点不对头吧?(友人问)-- 啥不对?-- 步子,好像急了一点……。-- 哦!从闹市带来的步子哟!(两人齐笑)闹市“带来的”的步履,走在小镇的青砖路上,有点不对劲,跟四周的环境,也不协调呀。石板路,有些岁月了,却有一个新名 – “生产街”。右侧,小镇人家,一户挨着一户;右侧,河道清清,桨声欸乃。对岸,是一排临河而筑的民居,推窗见河,典型的“枕河人家”。走在石板道上,不闻叫卖声,没有商业味,两岸的瓦檐上挂着一串串红灯笼。店家和住户门口,都放几把竹椅,自家坐,也让客人坐。小店老板或是当地居民乐于和你聊天。店主告诉我们,店小,开着玩玩,赚不了大钱。这里的开店人家怎么这么少?他说,绝大部分的居民还是以住为主,如果一家家都破墙开店,大家都要做亏本买卖了。已过上午九点,廊道上,有的在生炉子,青烟袅袅;有的坐着选菜,慢条斯理;有的在喝茶看景,悠然自得;有的坐着打毛衣,三五根芦秫靠在身边的墙上。那芦秫是自己吃的,还是卖的?路人有点看不懂。-- 卖吗?这芦秫。-- 卖的。-- 你坐在这里打毛衣,不像在卖芦秫。-- 随便。原本自家吃的,有多,就放在旁边,有客人想买,就卖。 -- 买两根尝尝吧。-- 你们就坐下尝。(老人指了指身边的小竹椅,开始为我们擦净并折断芦秫) 550){this.height=550/this.width*this.height;this.width=550;}">一边咬嚼芦秫,一边观赏廊道风光、往来船只。老妇人,乐呵呵的,且善谈。边结毛衣,边唠叨,断断续续,跟我们讲了一个“枫泾芦秫”的故事。-- 以前,有个皇帝喜欢到我伲江南来,听说先后来了好多趟。一年,立秋过后,中午的“秋老虎”热得结棍,皇帝又到江南来。皇帝在走在乡间田头,口苦舌焦,却没水喝。虽说到处有小河浜,但皇帝那敢吃河浜水?皇帝身边有个小太监,出身江南,看见田里有芦秫,就去拗了几根送到皇帝跟前。皇帝是北方人,没见过这东西,不会吃。小太监把芦秫拗成一节节,剝去芦秫皮,吃给皇帝看。皇帝接过芦秫一吃,感到味道蛮好,又甜又解渴,顿时笑出声来。皇帝边走便池,眼看四周庄稼,一不小心,一脚踏空,差点跌倒,身子一扭,损了腰。小太监急忙扶皇帝坐到田埂上,转身又去拗来芦秫,让皇上边吃芦秫,边休息。皇上一连吃了三根,腰痛顿时减轻了;又吃了三根,竟然能直起腰来了;再吃三根,肚皮发胀,突然一股气升起来,吐出口,只感觉神清气爽。小太监又挑了根粗芦秫,拗掉两头,给皇帝做“撑腰棒”。皇帝撑着芦秫,越走越快,一路笑声。这一天,正好是中秋节。第二年中秋节前,皇帝想到去年吃芦秫的事,就派人去拗。中秋之夜,皇帝一边吃着芦秫,一边给文武百官讲起“芦秫救驾”的故事。后来,中秋节吃芦秫的习惯传遍八方,我们枫泾的农民总要留点芦秫到中秋夜里吃,叫吃“撑腰芦秫”,直到现在。故事听完,芦秫也吃完了。-- 吃了你的芦秫,又听了你的故事,该付你多少钱?-- 随便。(又是一个“随便”!)-- 咋能随便呢?(边说,边塞给老太10元纸币)-- 没那么多!(老太起身,追了几步,硬塞我们几枚硬币)久居上海,没听说过“枫泾芦秫”的故事,枫泾出名的,倒是“丁蹄”。“枫泾丁蹄”,与“镇江肴肉”,“无锡肉骨头”,是“江南熟肉三绝”。1915年,丁蹄飘洋过海到巴拿马,没有冷冻和保鲜技术而不坏,与茅台酒同获世博会金奖。后又在德国莱比锡世博会获金奖。意外的是,“生产路”上,竟不见一家“丁蹄”店。几年前,游周庄,却是另一种风光:小镇上的店铺,一家挨一家;“万山蹄”的专卖店,一爿接一爿。周游周庄一日,离开时,眼前晃动的,并非水乡风光,竟是那一堆堆黑里透红的猪蹄!据说,有识之士曾经呼吁,周庄的商业气息过于浓重。如今,不知是否起了变化。沿河而行,在“生产路”的尽头,走上高高单孔拱桥,桥顶的石板护栏上刻着三个大字- 泰平桥。据说说,该桥最早建于明代。过了河,即入“和平街”,又一个“现代”的街名。国画家大师程十发的祖居就坐落在此。这是一座富有江南特色的明清式的三埭两天井的宅院。程十发祖上世代在枫泾行医,当年沿街的门面房,就是一个小“医舖”,至今存放着中药柜,一大一小,还有一只出诊药箱,竹编的。 年轻的讲解员,指点这着祖居的陈列物,边走边讲,引人入胜。大幅彩照上的程十发神采奕奕,一脸慈祥。讲解员跟我们讲述了一件真实往事。-- 2005年清明,程十发把夫人的骨灰从松江移葬到枫泾祖墓。当时,程十发先生也到了垂暮之年,行走不便,他坐在轮椅,深情地望着夫人的墓,淡淡一笑,幽默地说:“你先安心住在这里,过些时候,我就来陪你。” 导游说完,又领着游客进入内院。呆立在程老先生的相片前,望着他的笑容,他的银发,他的神情,层层涟漪,在内心泛起。古往今来的文学作品不乏生者对逝者的“真情告白”,然而,程老先生这样的告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第一次为之震撼。人生风云变幻,生命潮涨潮落。对人生大彻大悟,对生命洞若观火的智者才会进入如此境界吧? “视死如归”,自幼在我的脑际就是“革命烈士”们的专用成语,在这里,对这个的成语,我感到了新意拂面。 什么叫“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什么叫“树伴青藤藤伴树,风吹雨打合欢生”?什么叫“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什么叫“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我顿悟、我猛醒、我豁然!“人民公社旧址”,是“枫泾旅游联票”上的一个参观项目。我猜想,“人民公社旧址”,即当年“人民公社行政办公地点”吧?果然。“人民公社”,要说一声“爱你”,口真难开呢!走入“旧址”,宛如穿过了一段时光隧道,一排平房,分隔成近十个房间,一个房间就是当年的一个行政部门,有革委会、贫协会、人武部、知青办、团委、妇联和会议室等等。走入一间,见墙上挂着“革命委员会好”的宣传画、枫泾地图、当年的生产进度、生产指标和锦旗,桌上放着一部手摇的老式电话机。 550){this.height=550/this.width*this.height;this.width=550;}"> ……手摇电话,对我来说,并非一个陌生的玩意儿。30多年前的电话,就是这个样子!右侧有一个摇把儿,打电话之前先要摇几下,通过接线台接通电话。文革中从复旦毕业,被“分配”到浙江玉环海岛工作,夫人和我被分配在两所中学任教。一天深夜,传达室来人来敲门,说有我的电话,我小跑去接电话,不料,夫人在电话那边说了一句,身体不好,高烧……,话未说完,电话突然断了。猛摇电话的把儿,一次又一次,就是不通,门房也急了,说,没戏了,再摇下去,电话也要摇坏了。二话没说,取来雨伞,顶风冒雨,在漆黑的公路上,行走8公里……。人民公社,起始于1958年,到文革结束后,“人民公社”才恢复“乡”的称呼。“公社”存在的时间跨度长达20年,因此,旧址的陈列内容十分丰富,从农业学大寨到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从知青插队到赤脚医生,从贫协组织到备战备荒为人民,等等。在一间大会议室的墙上,还挂着一幅黑白的“文物照片”。标题是:毛主席和他的亲密战友们在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上选举投票。历史车辆总算滚滚向前。枫泾,你的“人民公社旧址”是全国的“唯一”? -- 枫泾也实在没东西可以拿出来给游客看了!-- 是啊。-- 这个算什么呢?-- 人民公社,是共和国的一个败笔,它的旧址也值得保留?实在是荒唐!旧址门外,几个游客,议论纷纷。闻之,心中一震!“公社”,毕竟存在了漫长的20年,影响过家家户户的生活和劳作,男女老少一代人,都对它有过感情付出,即使感情存在千差万别。然而,任何历史的产物,终将成为历史的文物。从这个意义上说,公社旧址,有其保留的价值,一是对历史负责,二是出于对子孙后代的考虑。对于重情感的枫泾人来说,而作为历史产物的人民公社,是不是“败笔”,已经降到了次要的地位。汶川地震之后,那里的人们不正在积极筹建一个“地震纪念馆”吗?午餐地点:唔呶喔哩。 -- “唔呶喔哩”就是枫泾话“我们家”的意思吧?-- 对,你怎么猜出来的?(服务员笑问)-- 你们枫泾人重情。-- 这大概是全国最有特色的餐馆名称了。(友人说)点了七只菜:椒盐膀皮鱼(20元)、炒螺蛳(12元)盐水虾(半斤/35元)、炒马兰(12元)、吴越豆腐(18元)、毛豆猪脚(35元)、豆腐干(10元)。 550){this.height=550/this.width*this.height;this.width=550;}"> 膀皮鱼,是枫泾的特产,一种永远长不大的小鱼;虾,在此地被称作“弯转”;螺蛳,青壳的,不带丁点泥腥味儿;吴越豆腐,一块豆腐上有小孔,孔内竟塞入了肉末! 午餐之后,乘坐公交车去“中国农民画村”。金山农民画,与江苏邳县和陕西户县的农民画,被成为中国乡村文化三绝,早有所闻。咋的冒出了一个“中国农民画村”?如村之后,导游介绍,枫泾的地方政府,筑巢引凤,从今年4月起,广邀陕西户县、云南腾冲、河南舞阳、吉林东丰、天津杨柳青、重庆綦江、青海湟等十多个地方的农民画家入驻画村。“金山农民画村”就这么成功演绎成了“中国农民画村”。一座座白墙黑瓦、飞檐翘角的江南农村的农舍,散落在画村内。有的外墙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农民画。农舍与农舍之间,有青砖小路相连。房前屋后,还有种植蔬菜豆角之类,门前的地上插着一个个绿色的小牌子,上书:丹青人家。还有编号。每户“丹青人家”的户主都在作画,而且内墙上挂满了他们的绘画作品,且标价出售。一户户丹青人家,既是住所,又是创作室,还兼“售品部”。信步走入挂着“河南舞阳农民画”横匾的农舍,一位年轻的农民画家正以刀代笔,专心作画,在瓷盘上用刀,铿锵有声。农民画家递给我们一张名片,得知他叫彭坛致,是河南省美术家协会的会员,其特长是瓷刻画。小彭告诉我们,刻瓷艺术最早出现在乾隆年间,距离今天已有260多年的历史。刻瓷,就是以刀代笔,在上釉烧制成的素色瓷器上镂刻图画及文字。在传统的雕刻艺术中,以刻瓷难度最高。釉面光滑,既硬又脆,稍有不慎,釉面爆裂,前功尽弃。所以,从事刻瓷艺术的,人数历来很少。小彭还得意地介绍,因为刻瓷有较高的欣赏和收藏价值,刻瓷作品作为国礼,已经赠送给了近百个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他的一席介绍,让我们对农民画刮目相看!-- 你们远道而来,在这里生活习惯吗?-- 来了没几个月,已经爱上这里啦。江南,到底是江南啊!-- 这里的创作环境有点像世外桃源,真美。字画买卖,生意怎么样?-- 刚刚开始嘛,生意还比较清淡。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小伙子底气十足)-- 住在这里,要房租,还要生活费,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住这么好的房子,是免费的,而且,枫泾政府每个月还发给我们1000元的生活费。-- 哦,原来如此。-- 枫泾是个好地方,这个地方有人情味儿。……为了不打扰他作画,我们和他握别。刚出门口,小彭就坐下,开始工作。不声不响,我转身给他拍了一张“工作照”。 550){this.height=550/this.width*this.height;this.width=550;}"> 周庄有双桥,枫泾有三桥。三桥由北丰桥、竹行桥、清风桥组成,在枫泾南北、东西河交叉口,是枫泾古镇旅游区的标志性景观。桥名,据说是国画大师程十发和书法家黄苗子所题写。三桥旁还有一座风水极佳的“清风阁茶楼”。550){this.height=550/this.width*this.height;this.width=550;}"> 到古镇一游,岂能不去临河的茶楼一坐?走出“中国农民画村”,离开5时20分的回沪班车尚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到清风阁茶楼。老板热情招呼。-- 客人刚走,露天临河的茶座空了,你们是否愿意上那儿去坐坐?-- 好啊,那才是真正的雅座呢。-- 像是来到了“唔呶喔哩”!(友人说)-- 哈哈,你的枫泾话说得蛮像。(老板边夸,边亲自给我们上茶。)清风徐来,河水泱泱,老板顺便拉起了四方形的渔网。在这临河的露天茶座,边喝边和茶楼老板有以下对话:-- 这个茶楼的名字取得很好,是否因为边上正巧有一座清风桥?-- 你说的对,不过,这里的清风桥可是有来头的。-- 啥来头?-- 宋代的时候,有一位屯田员外郎叫陈舜俞,他不仅为人清廉,而且当他弃官隐居来到枫泾后,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好事,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仰其清风亮节,当时“枫泾”改为了“清风泾”,而且这座桥也就命名为“清风桥”,我的这爿茶楼,也就顺便借光,叫“清风阁茶楼”了。夕阳照射着河道上往来的船只,长长的廊道,串串的灯笼。-- 枫泾人就是重情。-- 是啊。-- 就要离别枫泾了,你能不能用一句话概括小镇的印象?友人呷了一口茶,微皱双眉,望着远方,喃喃地说道:-- 我想,借用小彭的话 -- 枫泾是个好地方,这个地方有人情味儿。 (2008年11月12日清晨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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