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风景——二十年后重游鼓浪屿
鼓浪洄游“洄游是鱼类在漫长的进化岁月里自然选择的结果,通过遗传而巩固下来。洄游距离的远近与洄游鱼类的体型大小及其自身状态有关。洄游的定向性除与遗传性有关外,高灵敏度和选择性的嗅觉,在一些鱼类数年之后历程数千公里回归原出生地起了很大作用。有一些鱼的颅骨内极其细小的磁粒,使其在大洋中洄游不会迷失方向。侧线灵敏的感流能力也起着引导洄游方向的作用。 鱼类洄游的起始,既取决于鱼自身的状态,也取决于周围环境条件的影响。例如鱼性腺成熟所分泌的性激素刺激神经系统兴奋而产生生殖要求。环境条件的变化则是开始生殖洄游的天然刺激信号。温带地区达到一定丰满度的鱼,温度下降的天然刺激就成为开始越冬洄游的信号。多数鱼类如果性腺发育不良,即使已经达到生殖年龄,外界环境刺激强烈,仍不会产生生殖洄游的要求。没有达到一定丰满度或含脂量的鱼,尽管外界水温下降剧烈,仍继续索饵或边洄游边索饵。环境条件中以水温、水流、水化学等的影响最为显著。 洄游鱼类的洄游是鱼类典型的、真正的洄游,是这类鱼类的一种基本属性。如果洄游鱼类不能完成这种洄游或洄游受到阻碍,则这些鱼类的生命周期将遭到破坏,并影响群体的增殖,甚至危机种的生存。 鱼类的洄游是鱼类运动的一种特殊形式,它与一般运动截然不同。一般的运动都是条件反射运动,常是由外界的刺激所引起的运动。洄游则是一些鱼类的主动、定期、定向、集群、具有种的特点的水平移动。 洄游是长期以来鱼类对外界环境条件变化的适应结果,也是鱼类内部生理变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对外界刺激的一种必然反应。通过洄游,更换各生活时期的生活水域,以满足不同生活时期对生活条件的需要,顺利完成生活史中各重要生命活动。” ------节摘自“百度,‘洄游’注解。 那么,人类的身上,是否也有“洄游性”?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种“性质”已淡化到几乎“无章可循”,也许,它还支离破碎地残存于最微小的细胞中。 在梦里,偶尔会回闪,在他乡,不经意就牵动。所谓“水土不服”所谓“叶落归根”。 1983年高中毕业,我所在的学校——厦门二中,位于鼓浪屿。 我们班是改革开放后全市第一个“实验班——英语班”。现在“著名”的“厦门外国语学校”就是在我们班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当时,学校为我们配备了最强的教师阵容,我们全班同学没让老师和家长失望,56位同学考上53位,近2/3同学考上“本一线”,其中不乏“北大”、“清华”、“人大”、“北外”等所谓“金牌大学”。 我父母在鼓浪屿岛上一个机密科研单位工作,因任务需要,他们都已确定一年后要迁调到北京。因此,在填写志愿时,家里一致决定,无论“本一”、“本二”,全挑北京的院校,结果如愿考上了北京的xx大学。 4年大学,2年研究生。然后,出国留学,到英国攻读博士,转加拿大工作、定居。之后,父母退休,接到身边。全家都有了“枫叶卡”。但是,全家人都从没起过更换国籍的念头,也许,是心底有道无法逾越的槛吧。 去年被猎头公司挖到另一家投资机构,人家的一个条件是要到上海工作五年。 来之前,和父母认真商量,为他们养老的安排认真做了个规划。先到上海上班。一年内我把工作安排妥当,父母在加拿大把房屋处理完,回鼓浪屿买一栋老别墅,回到他们念念不忘的小岛来安度晚年。 其实,我心里清楚,两位老人还有个最大的心愿,在厦门结束我的“王老五”身份。我何尝不想?一位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猴子”,已是“厦门大学”x系的主任,大学时,班上考到北京的8位,就我们俩同校。我学“国际金融”,他在“历史系考古专业”,一路硕、博连读,留美一年半后回厦门,成家立业,“猴子”一直在在“厦门大学”教书。前年,当上系主任后几次邀我再回到院校做理论,甚至不惜用上“美女计”,戏称学院的美女研究生已为数不多,尽量为我保留几个名额,机不可失等等。我最终有些被他打动,答应他至少做满这个三年合约,到45岁了,是可以思考转换跑道的问题,我自己心里知道,这也是答应回国工作的一个原因。 上海半年多,工作进展非常顺利。上个月,加拿大的房子终于卖了个好价钱,父母催着赶紧到鼓浪屿寻房。安排好假期,在“携程网”查了岛上的旅馆。 虽然离开小岛20年了,但出生在这个岛上,渡过了最最幸福快乐的时光,这个总在我梦中出现的小岛的每一条巷道,对于我就如同双手的纹路一样熟悉。由于研究“经济学”的职业习惯,我在“携程网”推荐鼓浪屿岛上的旅馆中挑了我认为性价比最好的“自来疗养院”。上岛顺着海边,那15分钟的路程,风光无限。也许,只有我知道,这边独妙! 另外有个重要的原因,“猴子”说,高中班上的那位“爱丽丝”也从英国回来了,现在“中央音乐学院鼓浪屿钢琴班”当老师。还有,那个老和我“顶杠”的“小鱼”,现在竟是“疗养院的主任。 有时,你真的无法不感叹这个2平方公里不到的小岛,她让你觉得世界是如此之大,大到一个多世纪前有13个国家在这里设“领事馆”;她又让你感到世界是如此之小,小到这一个半世纪来的风云际会都有她的身影。我们几个芸芸众生,各自在地球上绕了大圈之后,还是得洄游到她的怀抱里。 “小鱼”,这条平常在班上成绩和我不相上下的“犟咸鱼”!因差1分上“一本线”,就放弃了上其他大学的机会。 ——“苟且不如去死!”他当年的铮言还一直珍藏在我的“同学留言”的首页。“这些年来,该死的铮言老在影响着我的生活”,“猴子”在电话里也这样对我“抱怨”。可是,话里的一丝“得意和自豪”还是感觉的到。我何尝不是如此? “爱丽丝”和“小鱼”,高中毕业后就再没会过面。起初,我们都还偶有书信往来,再后来就渐渐没联络了,偶有些零零落落关于他们的消息。他们俩后来究竟如何没有结果的?听“猴子”说,“小鱼”在“道上”游了好些年后,终于游回小岛,上岸做了“老鱼干”。他还告诉我,“爱丽丝”上班的“中央音乐学院鼓浪屿钢琴班”就在当年的“党校”——斜对着“疗养院”。 “你一定要来,很好损的”(闽南话,好玩的意思)。听着“猴子”的闽南话,我的心早就飞到了小岛。脑中立刻闪出小学时光,就在现在他俩工作的这个坡下50米开外的“梨子园”,光脚的“小鱼”是如何双脚踩中“地雷刺”后还英勇的冲我丢“手榴弹”的情形,还有,“岩仔山”下那漫坡红涨得诱人浑身是刺的“虎莓”------ 都40好几了,他们俩还能搞什么鬼? 我童心大起,用“英文”名通过“携程网”在“疗养院”先预定了2天的豪华房。然后,直接打电话到总台,总台接我电话的小伙,一听口音就是个讲“普通话”的“北啊”(闽南人对来自福建省以北讲普通话人的俗称,没有刻意贬低之意)。 我故意要求,“每天早餐特别要吃‘蒸荷兰豆浇厦门海堤豆油,配番薯稀饭’(闽南话),可以的话就定20天”。他听得满头“雾水”,我听见电话那头他在大叫:“主任、主任,这个人讲闽南话,要什么‘和你到教导游配汉族妹’,他说可以的话就住满20天,多少钱报个价,我怎么说?” “汉族妹你个头啦,是“地瓜稀饭”。你告诉他,找对人了。我们家小时候就买这个的,全岛大小旅馆、星级酒店,就我们能做。当年新加坡总理李光耀首次陪老婆回厦门住‘厦门宾馆’时,‘您呗’(闽南话粗口,‘老子’的意思)就是用这个招牌感动他们的。告诉他,再加一条‘油假龟吻导游’(闽南话,油条沾酱油)。套餐,‘汉族(闽南话,地瓜)保证是同安红心的,每天早餐50元。还有,旺季,房满了,要注满20天的话,后面18天房价没有折扣,今天12点前汇一半定金,连早餐费一起。干!一定要说是总理待遇。‘您呗’要去挑‘汉族’了,很久没碰过‘咭款潇哎’(闽南话,这种疯子)了, ‘老猴吸薄荷’(闽南话,猴子抽烟,形容装模作样)‘喜番啊’(闽南话,死鬼佬。一般是嘻眤之称。以为是洋人或二代华侨。)也懂这个?还好没点“菜脯吻导游”(闽南话萝卜干沾酱油,形容不懂装懂出笑话)。 我一听就好笑,那大嗓门不是“小鱼”是谁?还是那付德性,够狠!果然是变成“老鱼干”了,还是那么冲。 在国外时,有时无聊得慌,租港、台碟片来看,好几次看到“陈松勇”的江湖扮相,那神情、口气,总会让我联想起“小鱼”。即陌生又熟悉,好亲切的“粗口”,眼角忽然一下子润润的。 我决定谁都不说,包括“猴子”,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说:“所有18天的费用12点前汇到,但要,要提供一位出生在岛上并生活居住岛在上30年以上的岛民当‘导游’,费用到时现结”。我故意接一句,“男女都可以”。 听见总台又把话传了过去,只听“老鱼干”的大嗓门啷到:“除了我们俩个‘老公婆’(闽南话,老夫老妻)还有谁?难道想让我老婆陪他逛街?‘唊幻鹤’(闽南话,吃那么好),公的,‘您呗’陪你,免费,导游费一天两包免税的骆驼或lakey”。 不等总台转话,我就说:“各两条,就这么定了,12点前汇款”。这老兄口味还那么“厚”。 电话盖下前,听到“老鱼干”还在叫:“到时‘您呗’看看是哪一只‘喜欢猴’(闽南话,好玩的老外)?” 错了,“老鱼干”,这次不是“猴子”而是“斗鸡”,20多年没再和你杠过的那只“斗鸡”。 ------ 洄游 即熟悉又生疏的小岛。 船,终于靠岸,随着熙熙攘攘的游客下船。 岛,左转。 沿着海岸线,一路漫行,一路胡思乱想----- 左边的“避风港”风平浪静,空空如也。涨得满满的潮水,提醒岛民,又到了“初一、十五天”(天文大潮,渔民能讨‘小海’讨回许多小海鲜),别忘了下班到“黄家渡”挑挑小海鲜。 若是在7-10月,赶巧遇上“做风台”(闽南话,台风),轮渡公司的铁壳渡轮就会排只只地躲在这里避台风。几只白色的船身,在浪尖上此起彼伏,仿佛几键硕大的钢琴键被风神肆意弹奏般,那才有意思。突发奇想,要是每年这时候,组织几个“台风体验团”,也许会有生意。 正对面,在右边的小坡上,那两幢新翻修得让人不知作何评价的红砖墙欧风建筑复制品,便是曾经的“英国领事馆”,也就剩下你花上目光仰视它两分钟的价值,没有靠近接触的意义。 70年代,“领事馆”前的旧旗杆上悬挂着拇指粗的钢缆,穿过身边老榕树茂密的枝叶,锈色的钢缆和条条下窜的榕树气根并垂着。若非走近,看到它离地1米处的下端,那个打得个松松的活结,你根本不会轻易发觉。附近的小学生下午放学后,会来这里,抢着把它当成秋千绳。钢缆被拉靠两条大腿根,夹坐在盆口大的钢缆结上,江对岸的“鹭江宾馆“、“中山路”、“虎头山”、山下岸边的“海军码头”、“鱼雷快艇”、“厦门港沙坡尾的渔船”、“厦门大学”红的、绿的屋顶,就这么在眼前一路荡开----- 后来(90年代末),随着老领事馆门前那根曾经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张扬着“永不落帝国”米字旗那锈迹斑斑的旗杆被拆走,这个地方就失去了它最后唯一引人亲近的乐趣。现在,它是小岛管委会的办公场所。 继续前行,一排所谓的“厦门土特产店”把当年的“博爱医院”推挤得大气不喘,硬生生地横在你面前。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当年常来这里趴墙头看露天电影的“六九”,为什么把“194某军疗养院”叫“六九”到现在我仍搞不明白。 只有左转的路,那就左转吧。 海,此时在正前方。右脚旁的十几个红色大塑料盆里养着些叫得出、叫不名的海鲜。看得出“194某军疗养院”已被出租为“海鲜餐厅”好多年了。右门柱上那方黑色的小盾牌默默地提醒着游人,在这个花花绿绿的店面后隐约的百年沧桑。 还是左边那座敦实的红砖房最能吊人的眼球,径直走到海的跟前,随便找个石栏坐下,回头好好地端详。被雨水冲刷近一个世纪的“清水红砖”仍是如此坚实。八十年前的“海滨旅社”。对于它而言,蒋志清、宋子文、林语堂、郁达夫、周树人、巴金、------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当年在哪间房里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忧国忧民都不那么重要。只有1945年9月28日最值得它骄傲。这一天,中国政府在这里接受侵略厦门-汕头的日军司令、海军中将原田清一向中国投降的签字。原田清一签下受降书的那一刻,这个老旅馆在“万国租借地”的鹭江边上便拥有了足以自豪的“地位”。 然后,再回视它对面的“博爱医院”。这时,你才发现它真实的一面。日式的建筑风格,还是能感觉得到和当年一样。但是,里面曾经的生离死别却都已成过眼云烟。身后的大海,左右两边都是去处——“逝者如斯夫”! 起身走吧。顺手拍拍裤底,黯然失笑,小岛竟还是如此自恋,连些尘埃都不愿让你带走。 前面一条双人宽的水泥桥向海里横插过去,桥的尽头,一圆一方顺连着两个不大的建筑,高脚楼似地浮立在海面上。圆的,是“国家海洋三所”的水文工作站;方的,是“水务集团”的水码头。 水,一直都是“珍贵的”。当年的富豪权贵,即便是花园洋房,“自来水”也不是家家都有,户户使用。木壳的水船,把“上李水库”的那一池被外国专家赞为“远东最好水质”的“自来水”一船一船地运上这个“富豪岛”。 桥对面,新翻修的这栋两层洋房新得别扭,就如同拆开了件崭新的衬衣,立马穿在身上一般,那感觉,只有你自己体会得来。“文革”时,这栋楼曾被用作民兵的“海防哨所”,留下了几个如今听来会令人发酸的“智擒下海投敌客”的故事,不提也罢。 对面的“蜡像馆”?谢谢,还是留给那些仰慕偶像的各类“粉丝”们吧。 东昇拱照”——林尔嘉许多别墅中的一栋。这位出生于厦门的富豪,晚清爱国名将陈胜元之后,幼时送养给台湾板桥林家。在宝岛渡过几年幸福快乐的幼童时光,中日“甲午战争”后,台湾被割让,他又随着家人回到故土。 厦门——台湾板桥——鼓浪屿——台湾板桥,林尔嘉的人生轨迹就在海峡的两岸兜了两个来回。究竟何处才是自己的家园?也许,只能“菽臧先生”自己能给自己答案。 右向的小拐坡就先不上了,留给明天吧。目送那三对任由摄影师摆布的新郎新娘朝右拐吧。没有嫉妒和羡慕,他们急于要赶紧完成向认识、不认识的所有人展示“幸福”的固定模式,就如同追求自由行的游者,一路前行。 鼓浪屿能给你的,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你能有多大的“容量”准备来接受?有多好的能力准备去“消化”?小岛虽自恋自清但不吝啬。所有你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一并都散落在岛的各个角落,看你本事去采撷。 还是左边,在小片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似乎很兴趣考究桥边三十米开外海中的那块十几米高的礁石。不知从何时起被谁叫做“放屎礁”(闽南话,大便石)?听着当年我们孩时顽皮胡扯的名字传到耳里,不禁黯然失笑,小男孩的顽皮是没有时代隔阂的。恍惚间,当年的欢歌笑语仍悬浮在小岛微咸的海风中,游荡在小街长巷,满满的不知不觉中透入男孩们的身子骨里。 建在沙滩上的石堤岸边,三叉路口,好大的一株榕树。围着树干,一圈靠背石椅,几位七老八十的“阿公阿嬷”正边“吃海风”(闽南人对吹海风吸新鲜空气的叫法)边“话仙”。仔细一听,谈的正是对面这堵大石围墙上的大厝主人——“黄奕住”。黄氏如何从一个理发匠发家致富为南洋巨贾的传奇,在岛上的老一代人口中是茶余饭后的“茶配”(闽南话,茶点)。而黄家闺女——黄萱,她的浪漫、执著的爱情和对国学大师陈寅恪晚年治学的重要帮助,倒是鲜有人知。 在“厦门行”论坛里,看过一位生长于本岛的一位老导游提起,这边“话仙”的老人和孩子,有很大一部分是“疍民”的后代。岛上有姓“阮”的,大都和他们些有关系。而“疍民”,则要扯上“臭头皇帝”,那是另外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海对面,白色的海岸公路桥——“演武大桥”从“虎头山”下的“海军码头”开始,“沙坡尾”、“老厦门港”、“中华儿女艺术馆”、“厦门大学”、“厦大海滨浴场”,一路蜿蜒起伏。顺这这条约有百来米长的坡,继续开步。 右手边,鸟鸣戚戚。几十米长的旧竹栏歪歪斜斜,几个基本已看不清的字告诉路人,这里曾经是个“孔雀园”。 早于歇业的“孔雀园”里还残存几多花枝招展的大鸟?它们是图个自在逍遥或是更怀念那没完没了炫耀展示的时光?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东南是何处?宝岛台湾。 左前方是“皓月园”,郑成功的雕像耸立在眼前。抬头仰望,当年的民族英雄守着小岛时刻向金门投去关注的目光。对面老厦门的“小走马路”、“同文顶”已不闻国姓爷策马的蹄声;“演武场”上曾经让“荷兰红毛猴”闻风丧胆的“藤牌军”们矫健的英姿,早已嵌入了“厦门大学管理学院”嘉庚楼前不远处“敬贤亭”对面的石碑骨里。只是,英年早逝的“延平郡王”来不及想到,在他踌躇满志收复台湾的二百多年后,“英商德记洋行”却在他现在脚下的这片沙滩干起了贩卖“华工猪仔”的勾当。 对这尊雕像,当地的许多老人更愿将他奉为神像,一些颇有风趣的巧合在闽南人眼里,竟成了“神力”的“科学证据”。关于他“镇风驱难”的许多神传颇有听头。 稍微顺右,一个更斜的坡。 由于上坡的关系,所有的人身体都习惯前倾。感觉背上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无形压力。猛地抬头,被右边横空压来的巨石吓了一跳,哈,好家伙!竟忘了它。拐坡,右边一块巨岩劈头盖脑的从顶上砸来。幸亏,石缝里及时窜出的好长好长的榕树根,硬生生地把它牢牢地拽住。许多游客不免一阵嘘嘘,然后,干脆上前,爬上岩石根,背贴着巨岩,双手反摊,来张“愚公移山|”雄姿的特写,也算是“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孔雀东南飞诗句)吧。 约30米的坡,转为一小段较为平缓。右边是连续三栋带高、宽回廊、翻修一新的欧式大厝。门牌上写着“中央音乐学院厦门钢琴班”。原来,传说中80位教、职人员调教50名钢琴天才的“神秘所在”便是这里。就是这个斜坡,数十位未来的国际钢琴名家“随时”弹奏世界名曲任你免费欣赏。只是你无法挑选点奏,是不是你至爱的曲调,那就得看个人运气了。 路左边的坡下,便是小有名气的“大德记海水浴场”。百米开外,路的尽头,就是此次自的宿地——“自来水疗养院”。 此时,脚心略微发烫,目标在望,只想赶紧入住。去换双人字拖,做几天岛民吧。 “疗养院”设在坡顶路的两头,总台在“大德记海水浴场”同侧的这一边。因为是通过“携程网”定的,又给他们电话,所以,1分钟就搞定。顺便说一下,总台的领班小伙,是个帅小伙。我是说,绝不是“奶油”的那种——“小蒋”,听口音是东北“那嘎达”的。 “疗养院”的豪华房就在路的对面。小蒋领着我进房,笑这说:“今天大潮,主任去‘黄家渡’挑小海鲜了。他说,那么爱喝‘汉族妹’的客人一定也会喜欢吃‘讨小海’讨来的海鲜。晚上他请你这位贵宾喝‘厦门丹凤’。还有,你定好morning call的时间,明早‘汉族妹’提前一小时开熬。先洗漱吧,熟悉一下疗养院的环境,有事可以到对面总台找我”。 把背包一搁,仰面躺在床上,呈一个“大”字,美美地躺足三分钟。换上拖鞋,望着窗外,围墙内的后面有个蓝球场大的操场,约七、八百平方米。这里有一个“中全岛休闲旅馆面积最大的餐吧,功夫茶、啤酒、红酒随你喜欢,晚上还不定期的举办“旅游文化沙龙”,小岛的“老八卦”、闽南的旧“风土”,主不挑客、客不嫌题,随遇而听,免费。听说“老板”就是这样“拽拽的”,外号叫“个愿”(闽南话,过瘾,随性之意)越有“个性”、懂礼貌的客人在此越受欢迎。应该就是这里了,到后院逛逛看。 操场凸出平地一层楼高,四面一圈长满两米宽的春草野花。向内较长的一边,正中间紧挨着一栋灰色的塔楼。建于二三十年代的五层水泥塔楼和操场持平,看似一楼,实际上是正中间一层,它的上下另有两层。“掐头去尾”中间三层就是“云游吧”了,每层各28平方。 门外边,左右两侧各是一张超厚的防爆玻璃台面,差不多一张乒乓球桌大,左边的则又以l形向外延伸,构成室外餐、吧台。推门进去,吧台边坐着的40左右年纪埋头写字的男人,应该是“个愿老板”了。 在网上看过别人介绍他。据说,他出生于本岛,具有资深导游兼领队的资格,是个极有“个性、不识时务”的导游。面对该行业的现实状况,无奈淡出。但是“旅游情结”仍然极重,上了“厦门大学”的‘旅游战略管理研究生’后,改为从事相关旅游产业的企业顾问,从事旅游文化传播工作。在此免费为“自来水疗养院”打理这个餐吧,条件是可以自主选题开放给有兴趣者做各类专题的“旅游文化沙龙”。 全厦门3000多持“国导证”的导游,甚至来自全国、境外的导游、全陪、领队,都可以免费来参加。同时,给自己及志同道合的导游们和喜欢鼓浪屿、厦门、闽南文化及风俗的,留宿在岛上的那些喜爱这个小岛的背包客和自由行的游客们,在晚上无聊时提供一个轻松的参与平台。 环视这吧间的平层,木作的吧台和5张小咖啡座简单明了。上到三楼,窗外可以看到对面的“演武大桥”。八成新的布艺沙发,铁艺雕花茶几,大理石台面的餐桌和杂志,平平淡淡,没有花招。“个愿老板”随我上楼,我俩三两句应答着。 “打牌”?“涂鸦”?“咖啡”? “可乐也行”,都可以。 “小野丽莎的cd”? “随便,阿姆斯特朗也有------” “喝啤酒吧”?“茶也行”。我自问自答。 “还有冰沙及绝门独创、祖传秘方——海石花”。 “海石花?童年的挚爱,二十年再没尝过了!头家(闽南话,老板),好大的一个空间啊,真想在这晒晒太阳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乱想”。 “个愿就好!先到楼下看看吧”老板笑着回答,口气中有一丝献宝的感觉。 “哇塞,这是什么啊?” “东池、西池,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开关吧?再下一层,有比你的腰还粗的水管。半个多世纪前,从这里送出了被称为‘远东最好的水质’的自来水给全岛的居民。那时候,花园洋房的家庭也不是都有自来水用。水船把水运到码头,先抽到这里的东、西两水池,然后从这里把水加压送到‘岩仔山’,再运用自然压力送到岛上的各个角落。外面这各若大的水泥操场下就是原来的水池。” 原来如此。说实话,这里从没对外开放过。也算是厦门近代工业的一个实物见证。是老东西,也是好东西!摸摸这些如盘的大水阀,竟莫名地有些激动。 这是小岛的水巢。东、西两各木制标尺上,墨迹淡淡。铁质垂柱上的横箭标仍忠实地指示着两个早已退休的水池里的水位高度。只是有些令人担心,系垂标的绳子不知能否坚持到0标度的那一天? 一切都会老去,似水流年,流年似水。时间,在这里以水的形式不知不觉地蒸发。然而,还有比这更慢的,两个木标尺被夹在一大排红酒柜中。对这些红酒而言,时间已成为不同酒标上一排喷码,变成了可以用味蕾来品尝的“上帝之泪”(西方有人对葡萄酒的别称)。当年,外国工程师留下了多少红酒?没有答案。但这些红酒中肯定有不少是他们的钟爱。 资料显示,当年自来水厂的中标者是德国的西门子公司,请来的却是叫“华拉素”的俄国工程师。工作中劳资双方意见相左是在所难免的,但对红酒的欣赏却是令人奇怪的一致。 请“头家”帮我开一瓶澳洲的“珍品”。让红酒慢慢醒吧。 “老鱼干”,呆会儿吃了你的“小海鲜”,喝了你的“厦门丹凤”,再来慢慢品吧。我还给你带来了雪茄,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的夏天,大家在苦等“入取通知”,“本一线”公布,你就差一分。那天下午,我们几个躺在“大夫第”番石榴树下那冰凉的大石板上,“苟且不若去死!”你说着,掏出用买鸽子买来的甜得发腻的“巴山雪茄”,一人一根,把我们给呛的流泪,都知道你决意不上大学了。 上去外面的平台,蓝天白云。吵杂的商业街也就在500米外的坡下,也许是因为在最坡顶,安静的出奇。鸟声喳喳,茉莉暗香,沉甸甸的木瓜如同成熟女人,般肆意挑衅着你的目光。围墙隔壁,伟大的母亲、新中国妇产科的奠基者——林巧稚大夫,就安详于此。林妈妈、林奶奶,鼓浪屿自豪的女儿,五万多位儿孙经由她温柔的双手牵入人世间。 三米宽的马路对面,恼人的老英国领事官邸却仍然傲慢地横在跟前,无耻地把厦大至漳州南太武的一大片海域霸占了近百年。 平台上,秃兀地倒立着两棵三、四米高的枯树干,一颗被肆意喷涂上绿色,另一棵四分之一被雷劈焦过的,涂上满身土色。 “绿色的叫‘生命痕迹’,焦的叫‘涅槃无及’。” “可是,上完色不会太艳俗了吗?” “乍看如是。然而,这就是生命的无奈!躯干,只是生命的痕迹,灵魂的客栈,只能证明活过。涅槃,却往往无及或不达。生死两难,生前死后,难还本色!” 就在这操场摆上一桌吧,向着橘红的夕阳,我给“猴子”的手机发出短信:“红酒刚开,一小时内,‘自来水’不见不散,能联络上爱丽丝最好,斗鸡。” 夕阳下,醒酒器里的“珍品”如丝如绒,多年未见的孩儿伴们,多久没再酣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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