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亮了
一样的古镇,不一样的千灯。 同样是小桥流水人家,同样是老宅石板街佛寺宝塔,与毗邻而居的水乡周庄不同的是,千灯的历史更悠久,千灯的文化味更浓。 千灯,一个诗意的名字,一个从历史中幻化出来的名字。它原名千墩,是春秋时期吴越争霸的产物,因为战争,吴凇江畔竖起了一座座烽火台,据说数到昆山南30里的那个土堆时,正好是第一千墩,千墩因而得名。如此算来,千灯就有2500年的历史了。而周庄,只有900岁。在千灯,现存最古的遗迹要数延福寺和秦峰塔。它们始建于公元503年,前者是乡人王珏出卖住宅捐建,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后者是和尚从义为纪念秦始皇登千墩秦柱山烽火楼祭海而建,故名秦峰塔。寺和塔经过多次修缮和改建,已难以辨出当年的模样,但寺庙两侧的两棵千年古银杏,一雄一雌,静穆地立在那儿,像两位智者,又像一对忠贞不渝的情侣,见证了小镇的风雨沧桑。 在千灯,无缘在尚书浦里荡舟,听不到船娘摇橹而唱的吴侬软歌,却可以在绵延3华里长的石板街沙锅内静静地走,幻想着是个雨天,把自己幻想成戴望舒,撑一把油纸伞,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因为是个晴天,幻想无法成真,但这条小巷中没有摩奖肩接踵的人流,没有鳞次栉比的店铺,一句话,没有那么浓的商业味,无形中也就多了些悠闲、自在。为了拍小巷,我有意落在游人的后面,正在寻找位置的时候,当地一位热心的老伯走上前来,告诉我站在何处,从哪个角度拍摄效果最佳。我连连道谢,心想一定是老人见惯了别人拍照,对位置、角度早己熟记在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于此看到了小镇人的纯朴、善良。单从商业角度看,千灯的确不如出了沈万三的周庄。沈万三富到什么程度?他的一把玛瑙酒壶质地通明,类似水晶,中间有葡萄一株如墨点,称为月下葡萄,据说可以换取嘉兴一郡的盐钞。可惜沈万三虽富可敌国,却最终被朱元璋发配云南,客死他乡。千灯也有富商,比如开典当行的余氏,当年他拥有大小房屋120间,规模也很可观了,但他的门楣上写的是“诗人执礼”,楹联上写的是克勤克俭的内容,他的生意没有沈万三的大,但他的生意却可以做得持久,这其中的道理值得玩味。在这样的文化土壤中,千灯走出了文武两个状元、45位进士、60多名举人,走出了江南丝竹的创始人陶渊明第九代裔孙陶岘,昆曲鼻祖顾坚,更走出了大思想家、大学者顾炎武。顾炎武的学问有多大,且不去说,只说他的妹妹顾氏,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培养成一个状元两个探花,你说厉害不厉害?今天的顾炎武故居是一所五进的明清建筑,面积很大,初次参观,不禁纳闷,一个文人,何以会置下这么大的产业?听介绍才知道,他的曾祖父做过明朝的兵部右侍郎,当时有半条街都归属于顾家,所以有“顾半街”之说。这么说来,顾炎武民是名门望族了。进了门厅,是顾炎武的同乡、清代状元石韫玉写的一副楹联:“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可谓知已之论。第二进是以纪念顾炎武为主要内容的轿厅,上面匾额书“道崇礼范”四个大字,下面悬挂着两副名人对联,林则徐写的是“礼为德基义垂政矩,道崇家范才蔚国华”;梁启超写的是“清诗不敢私囊箧明月倘肯留庭隅”,都对顾炎武的气节表达了由衷的敬意。当年清兵南下攻破昆山时,顾炎武的母亲王氏绝食而死,临终嘱咐儿子不要做异族臣子。顾炎武誓死不做清朝的官,以“博学于文,行已有耻”作为座右铭,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已任,在从事几次反清复明的活动失败之后,专心研习经世致用之学,积30年写成《日知录》30卷,另有《天下郡国利病书》等著述近20种,被称为清初最有根底的学者,世称“亭林先生”。处乱世而无颓唐之念,历磨难而不丧报国之志,顾炎武被列为中国七十二贤人之一,难道不是众望所归吗? 在千灯吃过晚饭,夜幕笼罩下来,秦峰塔和石拱桥上的霓红灯便亮了,塔、桥和粉墙黛瓦倒映在水里,半浦瑟瑟,流光溢彩,突然想,自从有了顾炎武,有了陶岘、顾坚、余氏,他们就点亮了千灯的昨天和今天,他们的光芒何曾湮灭过?现在,千灯已然亮了,它会通过一个个游客口口相传,把这份光芒传递到更多人的心中,照亮他们心中的灯。果真如此,那么每个人的心中不是都有一盏“金千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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