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哈尔滨,那种冰冷,就像刀子一样
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雪。早上起来/脚印多像一串串诗行!/杂乱,但是最终朝着一个方向/一年将尽;还有十一月份的阳光。我过去从来没有到过哈尔滨,在我的想象中,哈尔滨是一座有着异国情调的美丽的北方城市,她的气质是沉静的,她的建筑是多元的,她的子民是安闲的,她的食物最有名的是哈尔滨红肠和大列巴面包,她的男人刚健女人漂亮,她的河流———是这座城市脖子上一条闪光的项链。等到到了哈尔滨,我很快印证了这个印象,所有我想象这个城市应该有的美丽的面貌和事物,她都还有着。冬天的哈尔滨,正是冰雪节期间,大地冰封,我们哈出来白色的蒸气在飘散。匆匆在城市中穿行,我有些惊喜,又有些失望———中国所有的城市建筑,正在不可阻挡地趋同,即使是有着鲜明地域特点的哈尔滨,也是高楼大厦林立,芝加哥学派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风格,已经压过了俄罗斯建筑的深沉和内向。只是让人惊喜的是,哈尔滨独特的城市气质还在,还有一些经历了岁月沧桑的俄式老建筑,隐藏在一些丑陋的玻璃幕墙大楼的后面,十分谦逊地默默站立,无言对着街市的喧闹。那一天我们走在街上/雪花开始飞舞/搅乱着我们的视线/于是街道冰冷冷的面孔/开始变得亲切这是一座老城市,但是她的历史记忆,已经在残损着,因为新的建筑群和新的孩子,都在降生。几天之中,我们游历了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索菲亚大教堂、中央大街、专卖俄罗斯物品的商铺、莫斯科西餐厅;我们在太阳岛公园的雪雕比赛区,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雪雕,在晚上。华灯辉耀,我们穿行在冰雪大世界公园的冰雕建筑群中,挤在熙熙攘攘的热闹的人群里,体验着狂欢般的激情。远处松花江岸边,礼花在绽放,人群在欢呼与涌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寒冷了。我们驱车两百公里,前往亚布力滑雪场,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在缆车上上山的彻骨冰冷,那种冰冷就像是刀子一样,瞬间可以让你的指头冻僵,现在还令我记忆犹新。我们还驱车到了哈尔滨的一个郊县,呼兰县,去拜谒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杰出的女作家萧红的故居。在她的故居中,我在那个被她温暖地回忆和描写了多次的后花园———如今已经被漫漫白雪所覆盖,流连了好久。又下雪了/我在雪地上大步走着/跨过二十几个冬天/奇怪地想到了那些雪地上的麻雀/想到生命真长/冬天真长有一段时间,哈尔滨叫做冰城,但是似乎当地觉得这个“冰城”给人的感觉太冷,不是很提倡叫这个名字。因为她还有着美丽的夏天,以及著名的太阳岛,那么,叫什么城呢?我觉得除了和冰雪发生关系,似乎很难想出别的名字。这座城市到底是要做冰雪的文章,毕竟,在冬天,如果喜欢冰雪的国人都能够来到这个城市,那这个城市仅仅靠旅游,就可以了。而大力发展高科技产业,我觉得除了很有基础的军工和医药产业,是很难有所作为的,还是要吃旅游和物流的饭。但是关于这座城市,她的面貌,她的特征,她的灵魂,我却觉得难以归纳与下笔描述。毕竟我只是一个偶然的访客,我很难描述这个城市沉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深沉的气息与心思。而且,城市的子民都有着不一样的生存的层次和景观,透过车窗,我看见了警车开道之下的车队呼啸而过,看见了孩子在冰场上旋转,看到了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一些人蜷缩在棉衣和帽子里,他们的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水暖小时工”的字样。这场雪突然降临,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思想/带来了惊喜,忧伤,或几分困惑/……雪仍在下着,回忆因死亡而变得安详/也许最终雪将覆盖一切/而我仍将为生命而歌唱我们见到了一些同行,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很好的作家和诗人,迟子建、阿成、张曙光、桑克、冯晏———他们是这片土地的产物和精灵。我一直很喜欢迟子建的笔下,那些更北边的北中国的一些小城镇和大森林里的故事和人物,而阿成的一部小说名字很怪的小说《马尸的冬雨》,曾经给我很多奇怪的联想,还有张曙光和桑克等一批哈尔滨优秀诗人的诗篇,就是这片土地的脚注,我知道我无法把握和描述这个城市的真实的面貌和灵魂,但是从这些和这片土地有着深刻联系的小说家和诗人的笔下,可以找到和这个地方精神气质,以及全部的风貌,她的温柔和大气,她的冰冷和怜悯,她的美丽和粗犷。上述小说家笔下写到冬天的已经数不胜数,但是和冬天最密切、冬天带来的灵感最多的,是诗人张曙光的作品。有着那么多关于冰雪的体验和诗句,充满了张曙光的诗集,本文引用的所有诗句,都是他的诗摘抄。我从他的诗集中,读到了大量的关于冬天的诗,这些诗行,无疑都是这片土地和城市带给他的馈赠:夜晚摊开着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沉思是雪的淡淡的蓝色/……红色的手帕在雪地上一闪而逝。
关键字: 哈尔滨红肠 多 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