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岳阳楼
我到岳阳那天,正遇上霏霏淫雨。进岳阳楼公园,沿古城墙拾级而上,即见一座横额为“南极潇湘”的牌坊,牌柱上左题“南极潇湘千里月”,右题“北通巫峡万重山。”我知道这副对子是改造范仲淹的文句而成,巧则巧矣,但无新意,便舍牌坊而入坐仙梅亭避雨。document.write("");ad_dst = ad_dst+1; 陪我同游的梅业辉乘机介绍仙梅亭的来历:明崇祯年间,推官陶宗孔维修岳阳楼时,在岳阳楼下湖滨沙碛中掘出一块石板,上面有枯梅一枝,无叶,但有花二十四萼,都自成文理,认为是仙迹,便修建一座小亭以纪念。梅业辉见我心不在焉,硬生生地把对面的“三醉亭”关于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的传说咽回肚里,作怀古幽思状。我之所以鄙薄此类传说,不是因为传说不美丽,而是因为靠几段神秘兮兮的传说支撑的风景名胜终归缺乏历史的硬度,经不起考证。其实,仙梅亭与三醉亭的着意点缀是为了衬托“岳阳天下楼”的威仪,这种品字形的建筑群,在美学上称为和谐,最符合国人传统审美心态。步上岳阳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朝书法大师张照书写的《岳阳楼记》雕屏,其字既有欧阳修笔法的劲峭严正、虞世南字形的婉雅秀逸,还有褚遂良字体的疏瘦劲练,堪称书法一绝。许多不同口音的游客称奇一番后,禁不住诵读起来:“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爱出难题的梅业辉待我欣赏完第二层的雕屏后,竟问道:“这两块形状、内容相同的雕屏,哪一块是真品?哪一块是赝品?”我对书法虽有涉猎,但不精通,况且两块雕屏分别嵌在一二层,一时的确难辨真伪。但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去冒百分之五十的险回答道:“第二层这块是真迹。”不料梅业辉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这下我被问住了,只好虚心求教。梅业辉指着雕屏说:“《岳阳楼记》中的重字较多,在处理字形时张照别出心裁,对七个“忧”字、十个“之”字的处理,字字形态各异,无一雷同。经他这么一点拨,我跑下楼重新鉴赏一遍,果然如此。不由使我认识到再惟妙惟肖的模仿与原型总有差距,而要丈出其中的距离,不是一件易事,所以在古董市场上如果没有一双慧眼,是逃脱不了当冤大头的。第三层的雕屏系毛泽东手书杜甫的《登岳阳楼》诗:“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龙飞凤舞、挥洒有神、意态秀拔,不愧为岳阳楼现代书法艺术中的瑰宝。我想,如果没有文人出自内心赞誉的江山,再怎么秀丽,也缺乏艺术底蕴,更别谈什么旅游价值了。而这诗圣遗篇,领袖笔墨,天下古楼,三者融为一体,可谓相得益彰了。我矗立楼上,凭栏远眺巴陵胜状的洞庭湖,只见灰蒙蒙的天贴着浑浊浊的水,不见帆影,不闻猿啼,就连被唐代诗人刘禹锡誉为“白银盘里一青螺”的君山也渺无形迹,始信友人梅业辉“择晴日登楼景色更佳”之言了。但我没有失落感,因为岳阳楼的演变历史我还知之甚少,需要听梅业辉从滕子京重修岳阳楼说起,当他说到一九三一年,湖南省主席何键在岳阳视察时,提议修葺岳阳楼“以壮岳阳观瞻”,并亲自督造工程时,我心里一颤,这个在共产党人心目中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连彭德怀都以未能将其生擒而引为憾事(《铁马金戈》中彭德怀曾感叹:“没有活捉这贼,此恨犹存!”)的何键,竟然对岳阳楼的存留立下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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