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漫步亭林
不知道坐火车经过昆山多少次了,有时候不经意间眺望车窗外,会看到远处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座小山,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被钢筋水泥的城市包围,就好像造物主随手扔下的一块巨石。虽然小山距离铁路很远,可喜欢爬山的我仿佛也能听到闻到山上的阵阵鸟语花香,想知道山上有什么样风景,有什么样的奇石,想知道谁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谁在山颠呼喊,谁在林荫下闲庭漫步。可更多的时候,任你对着窗外望眼欲穿,却找不到小山的影子。是这小家伙和我玩捉迷藏,躲在一边,还是拔地而起的新楼挡在了它的面前,阻止我和它的相见?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和它近距离见上一面。为了证明它不是海市蜃楼,我特意查了资料,知道了它的名字——玉峰山,当地人称之为马鞍山,坐落在亭林公园里。亭林,那不是顾炎武的别号么,当年老夫子是不是就在山巅上振臂一呼,喊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口号,我想去亭林一探究竟的愿望愈发强烈。有一次和朋友们走在亭林路上,问:亭林公园在哪呢?朋友顺着马路向前一指:不远,就在前面。我翘首望去,什么东西也没有,既没有山,也没有高楼。我念叨着亭林公园,可朋友拐进了奥灶馆,等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甘心,今年元旦我看到天公作美,暗想机会来了,于是决定独自去亭林公园转转。虽然一个人逛会显得寂寞,但我觉得只有这样,我们那双混浊迟钝的眼睛才会变得清澈敏锐,往往会发现很多不经意间就会错过的景致。同一棵银杏同一片竹林,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情下,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呢。近来北方的雪南方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在这个时候,昆山成行了。动车穿行在雨中,车窗外迷迷糊糊,只能看出田野和房舍的大约轮廓。不知什么时候起,车窗上出现了无数条由水珠变成的小蝌蚪,大大的脑袋,摇晃着尾巴,歪歪扭扭地沿着水平线向后游去,一时间整个车窗上上下下都是学习游泳的小蝌蚪,可爱极了。过了一会,随着列车速度越来越快,小蝌蚪渐渐少了,最后居然连车窗也干了,只留下它们曾经游过的痕迹。我出了一会神,车窗上的雨水又多了起来,列车减速,昆山站即将到了。列车靠站时收到了朋友的短信,下这么大的雨还愿意当导游真的很难得。昆山火车站不大,但是很干净。春运气息已浓,很多人冒着雨排起了长龙,蜿蜒看不到头。跳上去亭林的1路公交车,经过亭林路,玉山广场,奥灶馆,竟然就是曾经和朋友们一起走的那条路线,烟雨中没有发现昆山的变化,而时针已指向2008。车到“亭林公园站”,我暗喜这次总能让我看到梦境中那座小山的真容了吧。谁料两旁商店林立,而马路对面除了一座高大的山门和它身后的小山岗以外啥也没有。再往前走几步,才发现一个高高的山头悄无声息地从房屋后探出了脑袋,哈,久违的玉峰,终于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当年你巨人般屹立在广袤的平原上,高度在数百里内无山能敌,如今却成了养在闺中人未识的姑娘,羞答答的藏在楼房身后。城市飞速发展,无数座新生的大楼崛起,个子超过了玉峰。但玉峰永远是年轻的,苍翠的绿色便是蓬勃生命永不枯竭的标志,尽管它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几千乃至上万年。朋友几天前已来过这里办好了年票,我也打算办,可一年中如果来不了4次就亏了。我想,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来一次吧,冬天赏雪,春天赏花,夏天赏荷,秋天看色彩斑斓的树叶,正好是4次。可惜今天没有雪,淅沥沥的小雨倒下个不停,没关系,接下来还有3个季节呢。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的游人很少,朋友说,每逢双休有很多人在这里锻炼身体,还有小学生们在这里学习拉二胡,可热闹呢,是昆山人休闲的最好去处。你也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捧着一本书,在林荫中的石凳坐下来慢慢品读。读累了,就呼吸一下林中清新的空气,此时活泼的孩子,安详的老人,幸福的情侣都成了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园中有一座顾炎武的全身像,不折不挠的身子骨在雨中傲然挺立,我相信他的真实原形也是如此伟岸挺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掷地有声,但是和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相比,显得有些无奈和绝望——国家已到了快灭亡的地步。当年清军南下,势如破竹,顾夫子扯起反清复明大旗,四处奔走呼告,却无法阻止明亡清兴的趋势。时无英雄,独木难支,渐渐的顾炎武意识到民心已散,便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改为著书立说,专注于学术。后来我们在千灯的顾炎武故居里,找到了当年他教育子弟的书斋,他的外甥徐某还在康熙年间中过状元。石像后有顾炎武纪念馆,陈列了一些历史展品。一旁还有昆石馆,昆石是玉峰特产,石头晶莹剔透,像一块块宝玉(终于知道此山为啥叫玉峰了)。爬山总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而且又是新山空雨后。山道旁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可惜在冬天它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了,我说它是不是枯死了,朋友说不会,秋天时满树都是金黄色的树叶可好看呢。我再看看手中的门票,果然就是这棵漂亮的银杏树,象一只雪梨,期待秋天时来一睹它的芳姿。过石桥,可惜桥下的瀑布没了。过半山小亭,直达山颠,哈,我就站在当年火车上看到的地方。不远处悬崖边有座小亭,像极了华山上的赌棋亭,如果谁对玉峰感兴趣可与我下一盘棋,赢了我便可以玉峰相赠(哈哈,空头支票噢)。有一座小石塔,可是没看到有寺庙。沿着盘山公路走一会,看到路边有小路,我们便沿着小路走。朋友说这条路通往后山,走得人不多。渐渐山腰出现了大片竹林,想起了王维的诗句“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不一会下到了山脚,后山有个樱花园,可惜这季节啥也没有,但烟雨中的小湖还是别有风味。有一条小河,岸边全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如果此时我驾着一叶扁舟,是不是也会和《桃花源记》里的小农一样,痴迷地向小河深处驶去。绕着山体向西转,途经一座神秘兮兮的“地下神殿”,我问这里面有啥,这回可难倒我的导游了,朋友说不知道,也没进去过。我们便蹑手蹑脚的走道洞口,却被锁着。以前去南通狼山,江阴鹅鼻嘴,都经过类似的地道,可能都是战争时期的遗留物。继续向前走,抬头看到山上裸露的大石头悬空,心想掉下来砸在人头上可不得了。忽然前方出现一个小湖,幸好我已经把目光从山顶收回来,否则非一头载进湖里不可。在湖中的石头上一块块踩过去,到达了对岸。再看山顶,只见一根长长尖尖的棒子直插天空,朋友说那可能是雷达,因为有个军事禁区在那。山脚有座黄墙小庙,一个人也没有。走在庙里的小巷里,两旁是高大的墙头,依着山势而建,忽然有一种气势恢宏的感觉,惊呼:此庙不小!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庙不在大,有佛则行。”庙旁有一个水潭,潭正中有块大石头,想起了顾炎武故居里的亭林公园全图。这回轮到我做导游了,得意洋洋的和朋友说这叫“落星潭”,这块大石头曾经是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哦。附近还有昆曲博物馆,里面有一座大戏台,空荡荡的人去楼空,几位小学生正在练习拉二胡——原来下雨天,他们搬到这儿来啦。准备出大门了,在门口的景点指示牌前看有没有遗漏的景点,意外发现昆石馆旁还有宋代词人刘过的墓地,朋友说只记得那有一棵大树,还见有什么词人的墓呀。于是我们又折返到昆石馆,很快就在路旁找到了刘过墓。刘先生的名号远不如苏东坡等大词人那样响亮,他和他的好朋友辛弃疾一样,也是一位豪放派的爱国词人,脑子里想的不是文章,就是盘算着怎样收复中原。《宋词三百首》里他的词只录一首:《糖多令》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不?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却是一首晚年的怀旧之作,相信刘先生见此,一定会对《宋词三百首》的选编者进行投诉:俺一生豪气干云,不知有多少篇描写刀光剑影的作品,你却偏偏选了这篇,说尽了哀愁,早知如此当年不写也罢。终究是一介布衣文人,在南宋式微之际也不受重视。墓地很小,连墓碑上也爬满了青苔,字迹也模糊了。亭林公园,玉峰,至此玩得差不多了,雨还在下,希望下一次来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700) {this.height= 700/this.width*this.height; this.width=700;}">(雨中的亭林,小河上冒着小水
关键字: 昆山 树木 爬山 造物主 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