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库布其沙漠
--小序
我要用一些时间来好好记述我这第一次的户外之旅。
自下午回上海之后,我难辩神思,仿佛这七天只是老天爷开给我的一个荒诞的玩笑,我经历了一个梦,它发生在沙漠,它骄阳似火,它飞沙走石,然而,它也有浩瀚的星空和千年难遇的甘霖,它转换着我恶劣和欢喜的心情,它记录着这短暂三天的一群人的”生死与共“。
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是凄美的,鸳鸯蝴蝶,如香香公主般美丽非凡的女子遭遇着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是豪迈的,碧血黄沙,如楚留香般侠骨柔肠的浪子才能挥洒其间;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里有歌词中所唱的仙人,反弹着琵琶;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里有电影中所演的武士,在天地倾斜的尽头和你共饮一杯酒……
想象不过是虚拟,虚拟美化了真实。然而,真实有了另一种美,因为它的主角是我们。我们映画其中。很喜欢北岛的一首诗,虽然不对题,还是有些相似的心情,作为小序的一部分吧。
【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言归正传,敲敲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倾泻记忆。
一、4月30日——5月2日下午3时
4月30号中午,我们一行12人踏上了征途,在上海开往呼和浩特的火车上,一群陌生而热情的年轻人立刻消失了初识的隔阂。30个小时当中,车窗外的景色由江南水乡变坐了土丘旷野,当旖旎转化为苍凉时,我的心情达到了新奇的沸点。
5月1号晚上到了呼市,北纬的领队鱼片接我们到了一家小招待所安顿,接下来我们在对面的餐馆如狼似虎般抢光了一桌菜,看的要打烊的服务员眼睛珠直掉。一日一夜的冗长的火车让我们对第二天即将到来的沙漠之旅期待。
5月2日清早出发去包头,出发前我们美美的吃了一碗羊杂汤,草原羊做出的东西实在好吃,天然醇香而没有浓重的膻味。
在到夜鸣沙起点的途中,我们下车休息了两次。同车一共有30余人,来自南昌、河南、广州、北京的驴友与我们汇合一同穿沙,在休息的当中,大家开始装做逡巡而打量周围的帅哥美女,衡量自己的小队的综合实力。
其中,南昌队一色大老爷们,腰膀粗壮,肌肉发达,各各光头打扮,装备精良齐全,服饰统一,看起来大有精锐之师的风范。河南队帅哥美女乍为亮眼,小帅哥做周杰伦打扮,不时甩甩头,踢踢脚,热身的同时也不忘记时尚一把,大美女手持香烟不离,女人味十足的同时又豪迈不已。只有我们上海队,一眼望去,老弱病残,女孩子短小细瘦,男生良莠不齐,就连两个领队,也不是精壮彪悍之流。大家在相互打量的同时,已经做出判断,南昌队肯定是没得说,河南队嘛,也不错,就这上海队,让人担心啊!
期间,我和七七同三四个南昌队的攀谈,他们斜睨着眼,上下打量我们一翻,嘴角含着一丝笑,问我们,“第一次来吧?”我两羞惭满面,不吭声。唉,未出师,已示弱了半分。
快到起点的时候,我们接到了一个惊天霹雳的坏消息:没有骆驼了!原来前一天还有一个队穿沙,已预先抢走了我们的骆驼,这就意味着我们沉重的装备要自己背负,并且!每个人还要带足自己两天在沙漠中的用水!6升,就是12斤!我的天哪!顿时,怨声一片,我的心也跌到了谷底。最终领队决定,不能等骆驼了,会耽误时间,只能自己背负用水穿沙。
在鸣沙山的起点,我们整顿装备,除了必带的睡袋、餐具、两天的吃食、少量的换洗衣物外,男生们还要背帐篷、锅具、气罐,而且最终权衡决定,男生一人背12瓶600ml的矿泉水,女生一人背8瓶,这是团队准备的,我们自己觉得不够还要多背。
当背负上肩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窒息,在炎热的沙漠边上,下午三点烈日当头,背上装载了前所未有的重量,我象个虾米一样弓起了腰,大口的喘气。
可是,大家已经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没有了退路。
二、5月2日下午3时——5月2日夜
初入沙漠的10分钟,我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我不知道背上的东西有多重,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有生以来没有承载过如此的重量。下午三点的沙漠帜烈如火,大量的热气从脚下的沙雾中蒸腾而上,扑面而来。我脚步踉跄,举步维艰。
我心跳徒升至120下每分钟,我大口的喘气。我对石头说,“我不行了……”
石头好言相劝,“开始是很难的,适应了就好了。”看着她轻快的步伐,我羡慕极了,不由在心中感叹,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立子上来要为我减负,我实在无此颜面,因为别人都比我的背负要重,而且,仅仅只是开始,坚持吧。
--小序
我要用一些时间来好好记述我这第一次的户外之旅。
自下午回上海之后,我难辩神思,仿佛这七天只是老天爷开给我的一个荒诞的玩笑,我经历了一个梦,它发生在沙漠,它骄阳似火,它飞沙走石,然而,它也有浩瀚的星空和千年难遇的甘霖,它转换着我恶劣和欢喜的心情,它记录着这短暂三天的一群人的”生死与共“。
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是凄美的,鸳鸯蝴蝶,如香香公主般美丽非凡的女子遭遇着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是豪迈的,碧血黄沙,如楚留香般侠骨柔肠的浪子才能挥洒其间;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里有歌词中所唱的仙人,反弹着琵琶;在这之前,我以为沙漠里有电影中所演的武士,在天地倾斜的尽头和你共饮一杯酒……
想象不过是虚拟,虚拟美化了真实。然而,真实有了另一种美,因为它的主角是我们。我们映画其中。很喜欢北岛的一首诗,虽然不对题,还是有些相似的心情,作为小序的一部分吧。
【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言归正传,敲敲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倾泻记忆。
一、4月30日——5月2日下午3时
4月30号中午,我们一行12人踏上了征途,在上海开往呼和浩特的火车上,一群陌生而热情的年轻人立刻消失了初识的隔阂。30个小时当中,车窗外的景色由江南水乡变坐了土丘旷野,当旖旎转化为苍凉时,我的心情达到了新奇的沸点。
5月1号晚上到了呼市,北纬的领队鱼片接我们到了一家小招待所安顿,接下来我们在对面的餐馆如狼似虎般抢光了一桌菜,看的要打烊的服务员眼睛珠直掉。一日一夜的冗长的火车让我们对第二天即将到来的沙漠之旅期待。
5月2日清早出发去包头,出发前我们美美的吃了一碗羊杂汤,草原羊做出的东西实在好吃,天然醇香而没有浓重的膻味。
在到夜鸣沙起点的途中,我们下车休息了两次。同车一共有30余人,来自南昌、河南、广州、北京的驴友与我们汇合一同穿沙,在休息的当中,大家开始装做逡巡而打量周围的帅哥美女,衡量自己的小队的综合实力。
其中,南昌队一色大老爷们,腰膀粗壮,肌肉发达,各各光头打扮,装备精良齐全,服饰统一,看起来大有精锐之师的风范。河南队帅哥美女乍为亮眼,小帅哥做周杰伦打扮,不时甩甩头,踢踢脚,热身的同时也不忘记时尚一把,大美女手持香烟不离,女人味十足的同时又豪迈不已。只有我们上海队,一眼望去,老弱病残,女孩子短小细瘦,男生良莠不齐,就连两个领队,也不是精壮彪悍之流。大家在相互打量的同时,已经做出判断,南昌队肯定是没得说,河南队嘛,也不错,就这上海队,让人担心啊!
期间,我和七七同三四个南昌队的攀谈,他们斜睨着眼,上下打量我们一翻,嘴角含着一丝笑,问我们,“第一次来吧?”我两羞惭满面,不吭声。唉,未出师,已示弱了半分。
快到起点的时候,我们接到了一个惊天霹雳的坏消息:没有骆驼了!原来前一天还有一个队穿沙,已预先抢走了我们的骆驼,这就意味着我们沉重的装备要自己背负,并且!每个人还要带足自己两天在沙漠中的用水!6升,就是12斤!我的天哪!顿时,怨声一片,我的心也跌到了谷底。最终领队决定,不能等骆驼了,会耽误时间,只能自己背负用水穿沙。
在鸣沙山的起点,我们整顿装备,除了必带的睡袋、餐具、两天的吃食、少量的换洗衣物外,男生们还要背帐篷、锅具、气罐,而且最终权衡决定,男生一人背12瓶600ml的矿泉水,女生一人背8瓶,这是团队准备的,我们自己觉得不够还要多背。
当背负上肩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窒息,在炎热的沙漠边上,下午三点烈日当头,背上装载了前所未有的重量,我象个虾米一样弓起了腰,大口的喘气。
可是,大家已经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没有了退路。
二、5月2日下午3时——5月2日夜
初入沙漠的10分钟,我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我不知道背上的东西有多重,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有生以来没有承载过如此的重量。下午三点的沙漠帜烈如火,大量的热气从脚下的沙雾中蒸腾而上,扑面而来。我脚步踉跄,举步维艰。
我心跳徒升至120下每分钟,我大口的喘气。我对石头说,“我不行了……”
石头好言相劝,“开始是很难的,适应了就好了。”看着她轻快的步伐,我羡慕极了,不由在心中感叹,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立子上来要为我减负,我实在无此颜面,因为别人都比我的背负要重,而且,仅仅只是开始,坚持吧。
果然如石头所言,过了一阵,我有些适应了。情况逐渐好转,背上的东西也不再那么压抑我的心肺了,不时有人在身边提醒我这个新手,下坡脚跟先落省力,上坡踩别人脚窝好走等等。
并且,好心的史达和王秦给我让了一个登山杖,而可怜的史达,细弱的身体背负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包,在沙坡上手脚并用的翻腾,看得人好笑不已。(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知道,他不仅背了帐篷,还背了十几瓶水,尤其令人惊恐的是,居然还有一个从上海带去的5升大的装的满满的水壶和一个1。2升的农夫山泉!就这样他走了整整一天半!我们实在是太惊讶了,此人绝对是练外家功夫的好材料,而他那个襄阳路买来的包包居然也韧力十足,装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垮掉!)
这天下午还算可以,适应了之后我渐渐感觉到快乐,尤其是背上的包包,正如蚂蝗所说,背上重重的才会心里很塌实。
沙漠由一个个连续的沙丘组成,在碧蓝的天空下连绵无尽,而直接翻上翻下穿越是很废体力的,只有跟着领队环饶着前行,尽量找缓坡和捷径。这天下午我们一共走了5——6公里左右,折合直线距离3。5公里,而全程要直线距离37公里左右,我们要第三天早晨出去,这就意味着第二天将是强度很大的一天。此时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后面的难度,我们在沙漠中边走边玩,拍照,看渐渐落下的太阳,我一会很累,一会又很轻松,有一度我居然远远的走到了大伙的前头,幸而被立子找回来,他告诉我,扎营了。
大漠落日的余辉美丽的让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晚风轻拂,北斗星慢慢露出璀璨的光辉。队员们在即将来临的夜色中七手八脚的在沙地上扎起了帐篷,石头架起小锅开始煮饭。
太饿了!24只眼睛看着香肠在锅子里滋滋冒油,口水蓄积在嘴里,却只能咽回肚里。另一只锅里烧着水,预备下挂面。我们拿着饭盒,敲打着筷子,强压着饿火等待水开。终于煮好一锅,锅子太小,于是决定女孩子先吃,当时我真为自己身为女孩而窃喜不已。就这样,我们除石头的五个女孩也每人只分到一点点,石头加些黄瓜片,再放点香肠,捞一筷子面,拌一拌,就好了,记得七七拿碗时不小心,跌落了两块香肠,引起众人一片惊呼,“香肠啊!!”七七懊恼不已,立刻大义凛然的拣起香肠说,“沙子很干净的,搽掉了还能吃!”我呢,一拿到面,立刻风卷残云般,不足2分钟就消灭完了,而这时,第二锅水还没有热起来呢!
看着第二锅无望,几个女孩子打起了别队的主意。七七兜转了一圈,居然从南昌队那几个大汉那里混来了两个粽子和一块风干牛肉,陈弈也不愧为外交官,从河南队那里也混来了一些葡萄干,他们太奢侈了,居然还有一瓶女儿红!我们的男生很郁闷,一边吃着女孩们要来的东西,一边酸溜溜的说,上海是牺牲色相来交易啊!这点吃食立刻又被我们抢光了,而我只才三成饱。
这时,南昌队的一个大汉晃悠着过来了,一边大声叹息,啊太饱了!一边敲打着饭盆。我们冷眼看着他,肚子咕咕叫着郁闷。只听他又说,“我们好多好多鸡蛋面,吃不完了,你们要不要?”
乍听此言,我们如奉纶音,立马放弃了漠然冷眼,一窝蜂拥而上,我扒拉了几筷子,狼吞起来,他们的鸡蛋面手艺不错,咸咸酸酸的,吃完半饭盒后,我的胃舒服多了。此时,我们的第三锅也好了,我喝了些面汤,从头到脚,身心舒泰起来。
吃好了饭,大家开始准备睡觉,因为第二天要6点左右出发
我和石头、小燕还没有睡意,于是坐在帐篷外,吹着清爽的夜风,仰头看天上的星空。
墨蓝的黑夜,繁星密布,他们在天上微微摇晃,象神秘的眼睛,似乎要洞穿你的一切想法。我们三人沉默不语,我心思澄澈,头脑清明,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似乎又忘记了很多很多。
记得康德有一句话,原文记不清楚了,大意是,“在世间,唯一能震撼我的,只有头顶上这一片浩瀚的星空!”以前不懂得,但此刻,好象懂得了。
良久,石头说,睡觉吧,我们钻进了帐篷,蚂蝗早已熟睡了。
我躺在温软的沙滩上,睡在绵绵的睡袋里,听着风吹打着帐篷传来的沙沙声,快乐极了。我想,这个沙漠,可算来的对了……
三、5月3日
前一天的落日和星空很美,可是,隐隐的显示了这第二天的残酷。
早上在立子的叫早声中我疲惫的睁开眼,骂了自己几句,心里想如果这会在家里,可不是还幸福的昏睡呢!真是有病!却见石头一骨碌爬起,示意我们继续睡,她去做饭,做好了叫我们再起来,听她这么一说,我真是惭愧极了,这个小女孩真是了不得,吃苦耐劳、热情好心绝对是一流的。
早上仍是煮挂面,香肠也比昨夜的少,还没有了黄瓜,我寡淡的吃完,才想起牙没有刷,看看水,看看无边的沙漠,看看大家,终于掏出个口香糖堵住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早上没吃好,休息时间又不足,刚跟着大家走了没几步,我就不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太阳似乎就升上中天,我们脱掉冲锋衣,仍然大汗层出不穷。想着明天大早就可以出去了,水只要留一些就好,加上口干舌躁,肩背沉重,于是我不时的喝水。
沙漠里水实在是太好喝了,每次休息时,都如同掏珍宝一般,拿出水瓶,先目露怜惜,注视一番,再打开盖子,心里念叨着,只喝一点点,可是递到嘴边,似乎一切的警示都失去了作用,如瘾君子般,难耐不住了大喝一口,然后赶紧盖上,生怕忍不住继续喝。
到中午十点的时候,太阳毒烈起来,沙漠里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包围着你的四周。背上的东西越来越重,坠着肩膀,脚在鞋子里肿胀起来,汗刚出来就在衣服上结成盐,花白的一片一片,头发在帽子下结了块,太阳洞穿了帽沿和太阳镜,击打在脸颊上,我利用休息的间歇一遍遍的涂着防晒霜,混合着无法驱除的沙子如磨沙膏般抹在脸上,痛苦万分。
这时,有人提出要原路返回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是南昌队的其中几个,他们可是精装彪悍的大男人啊!领队问我们有没有也要回去的,有人说到我,立子立刻说,“郭郭不回,上海没有要撤退的!” 我也不要回,我想,不能给上海队丢脸吧!
天气实在太热了,大家的体力和水都以迅猛的速度消耗着,终于,鱼片决定让大家休息,到下午太阳不毒的时候再上路。
我们寻了一个低矮的枯枝用外帐搭建了一个不足4平米的凉棚,十二个人横七竖八的挤在下面。有人测了温度,地面为50度,空气温度为38度!我崩溃了!大家似乎都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可是热气仍不停的消耗我们的水分,我控制不住的喝水。流火象一场噩梦,昏沉了我的思想,我说,我要死在这里了。没有人理我。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的残酷和下一天的遭遇,我想,我不会这么早说这句话,这些,仅仅不过是噩梦的开始。
从十一点歇到两点半,鱼片催我们出发了。
真是一场噩梦!我心慌气短,胸闷恶心,干渴难受。看着永远走在前面的石头和小夫妻两,我n次的感慨,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我终于落在了后面。然而,吃惊的发现,一直在前的七七居然也不行了,她面唇苍白,虚汗淋漓,她微弱的挤出一句话,“我不行了……我中暑了……”
押队的立子也是身心俱惫,无可奈何,他呼叫鱼片的声音也显的不安而无力。
终于,在重新上路不足半小时后,我们又休息了。
在一处高高的沙坡上,我们象一群乌合之众,瘫倒在烈日下。
这期间,北京绿野的猛士们经过了我们,他们都没有停留,斜睨了我们一眼,脚下生风的过去了。而我们,还在苟延残喘。
河南队的小帅哥摧花迅速的又搭起了个小凉棚,刨开了下面的热沙,招呼我过去休息,我恹恹的放弃了淑女的矜持,拖着身子移了过去。
他们很怜悯的看着我,我很惊讶他们这一队还有那么好的体力,他们在不停的说笑打闹。
河南有两个美女,一大一小。她们很好奇上海队的实力,于是问我情况。得知我昨晚和清早都吃的少量白水煮面后,她们立刻翻开了包包,小美女给我了好几块巧克力威化,大美女给了我几块令人眼睛发光的大白兔奶糖。(其实这些我们都有,可是前一天为了装水腾地方,减了很多东西在车上)。唉!好心人啊!
下午4点,太阳仍没有减弱的迹象,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议,干脆走夜路吧,晚上凉了多走些,一直走出沙漠!鱼片答应了,拖止五点多,终于又重新上路了。
走走歇歇中,体力越加不支。这一天,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观赏和拍照的力气,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象个打败仗的伤兵,勉强的尾随着部队。
天渐渐暗下来了,这时我们才意识到之前所说的走夜路是多么幼稚的一句话,纵然有头灯,可是依旧避免不了脚步的冲撞,不能看的清楚,使我们在爬上爬下时极其废劲。终于,在晚上9点多时,鱼片和大家都放弃了走夜路的想法,决定扎营了。
可怕的事情此时才呈现在我们面前,原本计划的路程才走了一半,两天加起来直线距离才走了17公里,意味着下一天我们要走20公里。而本计划两天的用水现在要维持3天,并且在今天的炎热中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绝对不够维持明天的20公里路。我们的心都冰凉了。
于是大家提议,要两个体力好的先走出去,找骆驼和水还有食物来救援,剩下的人尽量多走,争取赶在第二天10点——11点与救援的人汇合。这个建议被采纳了。
我们抱着要被救援的心情,感到漆黑中似乎露出些微弱的希望。
立子让大家把包里的水都交上去,要重新分配。我很惭愧,仅剩了一瓶。而那些男生,真是世上最可爱的人,立子蚂蝗王秦熊猫都掏出4——7瓶水,而惊人的石达,在掏了水的同时居然还魔术般的变出一个5升的大水桶,我们都惊呆了,重新分配后,每人得到两瓶水,还剩那个大水桶和一个1。2升的农夫山泉。于是大家决定水桶的水用来做晚上的饭和第二天的早饭。这时,有个广州的队员来借水,我们瞪视着他,默然而凌厉,如鹰隼护崽般护着水严词拒绝,“没有!”
煮面太废水,最后一致决定煮茶叶,放些盐,暖暖身子,补充一下盐份就行,主食就不进了。看着小小的锅子飘着几片茶叶,我们饥肠碌碌,水才微微热,就有人说可以了可以了,不用烧开了,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终于看着锅子冒起了热气,石头加进一勺盐,给我们分水。每个人,只分到不足两厘米高的那么一杯底水。
我抱着这点盐茶叶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记得火车上有个内蒙人说,“茶里没盐不如水,腰里没钱不如鬼”,的确,在这样的沙漠,在这样的黑夜,盐茶水实在是美味无穷,让我记忆深刻。
那夜,没有星星。我们计划第二天清晨4点出发,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多走些路。
半夜,小燕惊醒,她说帐外有人,我第一反应是有人偷水,可是没有力气爬起来把背包拿进帐篷,小燕说出了我的心理话,大约是蚂蝗听厌了,他翻身出去检视了一圈,却被另一帐的王秦喝问,等他进帐再睡下时,着凉发烧了。
这真是痛苦的一天。
四、5月4日凌晨
一夜几乎未睡。
凌晨的时候起风了,在帐篷里听外面风的声音,只可用一个词形容,飞沙走石。在天色昏暗的3点半,立子叫石头起床烧饭了。
立子在漆黑而漫天的飞沙中呼叫着鱼片,对讲机扩大了他的不安,“鱼片鱼片,立子呼叫,立子呼叫!”没有回音。
我们躲在帐篷内,心慌意乱,不时有人问怎么办?立子回答说等通知。我裹着睡袋,混合着满帐细小的沙子心惊肉跳,这时身边传来蚂蝗的微弱的声音,“我发烧了,你有酒精吗?”幸好我有,我在黑暗中翻腾着包,终于找出几片,看着蚂蝗用酒精棉片搽拭着胳膊和腿,我心里万分同情而无奈。事后他说,因为想着这样的身体肯定是不能为大家分担更多的背负了,而且可能会添麻烦,当时的心情,真是沮丧透顶。
而此时,我们事后才知道,起点的协作巴特和小七已经出发了,他们在黑暗的飞沙中延直线翻越一个个沙丘,耗费着大量的体力,为了我们去找救援了。
我们的终点——七星湖,多么美妙的一个地方,充满诱惑。这两天一直在我们嘴边念叨的这个地名,此刻也变的那么遥不可及,我的心情暗淡至极,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天我们会遭遇什么,我们究竟有没有可能到达这个地方。
20公里!如果天气恶劣的话,对于我们这群老弱病残,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凌晨四点的时候,立子联系上了鱼片,他通知我们说是“中度扬沙”,我估计可能是想象中的沙尘暴天气。鱼片叫我们收拾装备准备出发,在出发前我们又吃了些白水煮面,因为没有足够的水,面条有些生,而且粘在一起,难以下咽。
鱼片安慰我们,一定要尽量多走,那样在早晨十点的时候,就会和巴特救援的骆驼汇合。心里有着救援骆驼的支撑,我们在漫天的飞沙中上路了。
五、5月4日
记得在火车上有个好心的内蒙人曾告诫我们,“沙漠是可怕的,永远不要轻视它,你一旦进去了,就可能会发生一切你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的确,当我在4号黎明时分行走在昏暗的风沙中时,我感触极深。
昏黑的凌晨因为狂虐的风沙而显的更加阴暗,密云夹杂着漫天的沙尘从头顶倾泻下来,压制的没有人能抬头或平视着行走,纵然有帽子眼镜和口罩,也不能抵挡细密的黄沙无孔不入的钻进你的眼睛鼻孔和嘴巴里。
尤为痛苦的是,我们一直在顶风行走。坡缓的时候还好说,可更多的是在翻越一个个连绵的沙丘,风卷着沙尘从坡上直泄下来,力度狂劲,你要废好大的劲立住脚跟才能使自己不被它吹翻,风从上滚到你的脚下,却并不从腿缝中溜走,而是顺着身体再回卷上来,扑进你的衣服里、耳朵里、打击在你的脸上。
我们每个人都被风沙吹的遥遥欲坠。幸好有沉重的背负才使我们在摇摇晃晃中保持着阻力。
我们无奈的看着恶劣的环境,心中有悲壮的感觉。
我在悲壮中强做乐观的安慰自己,并不时向旁边的队友求证,“等到10点骆驼就会来了,那时我们可以骑着骆驼出去了!”队友一盆凉水泼过来,“想的美,还不知道救援的出去了没有呢!”
虽然天气如此糟糕,我们的体力如此差劲,然而,短短四五个小时,我们居然以一小时3公里的惊人速度在逆风中飞速穿越。
事后分析,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是因为风沙极大,不出三分钟,前一个人的脚印已经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不象前一天纵然落后很远脚印也清晰可见,并且你看不到前后10米的人。我想,每个人是惧怕掉队的,在茫茫昏暗的风沙中掉队该是个多么可怕而后果严重的事情!也正因此,我本着求生怕死的本能,不出半米的紧跟着前一个人,也正因此,队伍没有了诸如我之类落后分子拖后腿,从头至尾保持在10米左右,保证了速度。
第二个原因是天气温度的帮助。较之前一天,虽然有着肆虐的狂风,可温度低了很多,即使穿上冲锋衣,如果停止不动,身体就会很冷,不由的步子就会很快,另外,天气的阴冷也使得我早上走了五个小时居然没有怎么喝水,这不由为水的担心程度降低了,心理上安稳很多。
就这样从早晨五点走到十点,我们走了15公里左右,折直线距离8公里。十点到了,救援的骆驼该出现了吧。鱼片拿出对讲机,充满期待的呼叫,“巴特巴特,鱼片呼叫,鱼片呼叫!”没有回音。脚步不停再往前走,似乎前一点就更有希望一点。又过20分钟,鱼片又呼叫。依然没有回音。
就这样,鱼片每隔20分钟呼叫一次,在他逐渐绝望而不安的呼叫声中我们的心也逐渐冰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绝对不能停下。大家不发一言,顶着风沙,忍受着心理的失落,默默的努力的往前冲。到了中午一点时,鱼片与巴特联系上了,得知他们十二点才刚出沙漠,立刻马不停踢,疯子一样的为我们找骆驼,可是找不到,仅有的一个骆驼的主人不在。
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打算再等一会,如果还没有骆驼,无论身体多么不支,都要自己背水进来救我们。也正因此,我们在后来的欢聚和离别中才那样的依依不舍。
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心里算算,他们纵然带了骆驼进来汇合,也会在数小时之后了。而我们不能等待,唯有前行。当希望破灭的时候,大约就是心态破茧而出的时候。别无选择,唯有前行。而此时,老天似乎也开始眷顾我们这些努力的人,天上飘起了百年难遇的沙漠雨。冰凉的雨点落在我们脸上,在昏茫中带来一丝清醒,落在沙丘上,击打出一个个小坑,“雨打沙滩万点坑”,这似乎是个梦中景象,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我在飞速的前行中变的麻木,双腿似乎已经不属于我,它们的卖力超乎我的大脑控制,本能的潜力无限扩张。我渐渐失去了背负重量的意识,脚步轻快起来。在这里要感谢立子,他几乎卸走了我所有可能减掉的东西,要感谢内蒙的小孔,他无数次的伸出登山帐拉我,很多时候,是他拉着一头在前,而我被拽着另一头摇晃的跟在后面走。
鱼片也不时的在鼓励我们,看的出来,他似乎也已经体力不支了,他背负了很多人的东西,他还要负责开路,更重要的是,他还要承受无数人的压力。
他不断的告诉我们,7公里了,6公里了,5公里了!
我们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快,这时候,骆驼已经不重要了,水也不重要了,肚子饿也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都知道,今天肯定是能走出去了!出去了,就会有吃的,有喝的,还可以要冰的可乐,大杯的扎啤,有大碗的没有沙子的米饭,有热热的洗澡水,有温暖的被褥。
我们充满希望的往前奔,终于,到了剩2公里处,我们看见了沙漠的尽头!再翻过一个高高的沙丘后,我们看见了一排绿树!在剩不到1公里时,天色已经黑暗,此时已是晚上6点钟,我们走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在低矮的灌木从中,沙漠终于消失了,我们看见了七星湖迷人的灯光,它象一个个诱人的宝石一样点缀在公路的两旁,有人迹出现,有饭香飘来。
我们终于走出来了,我们是伟大的,我们是骄傲的,我们是唯一的!
后记
当回到舒适的家,依旧是早晨慢悠悠的起床刷牙洗脸,依旧是上班时抽空偷懒上网,依旧是晚上呵欠连天还泡着看影碟,日子似乎一成不变,那沙漠的几天,就象是一场梦,梦一场。尤其象我这样的菜鸟级新人,在时空的转变中更加茫然的怀疑着一切。
然而,似乎又不是这样。
毕竟,那样深重的烙印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今天还有一个好友戏噱的问我,“如果重来一遍,你还去吗?”我立刻没有了笑容,慎重的、沉重的、认真的、坚决的回答,“肯定去!”看着她有些困惑和怀疑的笑容,我又加了一句。“只恨时间太少,路程太短,就是重来一百遍,我也次次都去。”
的确,我曾经以为它是一场噩梦,就在两三天前还这么认为。然而,自走出来的那一刻,其实我的心就已经开始隐隐的否定了我的话。
在经历了三天的艰辛之后,终于看见七星湖的灯光,所有的队友们在沙丘上欢腾跳跃,那种景象,那种难言的骄傲,那种喜悦夹杂着悲壮的激情,就象电流一样迅速的穿过你全身,那一刹那,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自己缔造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当你终于拿到了想了三天的冰可乐,当你终于热乎乎的吃着烩面片,当你终于彻底的洗了个热水澡,当你终于和同甘共苦的队员们一起干杯欢庆……当你终于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所有的快乐都根源于那个“噩梦”。这时,你还能称它为噩梦吗?
纵然你的腿还很酸很痛,你的肩膀和脚板都磨出了水泡,你被晒的又黑又瘦,然而,不经历这些,你又怎么可能拥有那些大累之后的轻松、大痛之后的欢悦?
后面的两天简直是飞一样的快乐。我们和河南、南昌的队友们一起聚餐庆祝,大口的吃两元钱一盘的草原涮羊肉,我们互相感慨唏嘘,我们和内蒙的领队及协作围床夜话,早晨他们带我们去吃地道的羊杂汤和纯肉的烧卖,我们走在美丽的内蒙大学看满树的丁香花,我们住在干净舒适的桃李湖宾馆睡香甜的美觉。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一切都是值得的,庆幸的、美丽的。
在回程的火车上,我记得,所有人都说了那么一句话,“怎么就结束了?怎么就回去了?”是啊,彻底的忘记一切,用原始的动力和精力去挑战自己的极限,然后被肯定,自己超越自己,这些,在我们碌碌的工作中和犹如白开水般的生活中,千年难遇,因而显的是弥足珍贵。没有人愿意结束,大家都在回味。然而,它终于还是结束了。日子继续,我们期待下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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