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最大的流动沙漠---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一座被风沙湮埋了1000多年的唐代古城,忽然奇迹般的露出地面,重见天日。城墙、城门、房屋、街巷,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满城的枯树,依然耸立,一眼就能认出哪一棵是胡杨,哪一棵是沙枣,哪一棵是杏树。
国庆30周年前夕,我们正在昆仑山下采访,不料在和田地区宾馆,与时任自治区博物馆副馆长的李遇春邂逅。经李遇春同志一讲,立即引起《人们中国》杂志记者车慕奇和笔者的极大兴趣。于是决定结伴而行,探访这座神话般的沙漠古城。
一
三辆“北京”牌越野小汽车,在一马平川的戈壁荒原上向东疾驰。透过车窗北望,但见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莽莽苍苍,无边无涯。一个个旋风卷起的沙柱,时而顶天立地,时而烟消云散,时而如野马狂奔,时而似炊烟袅袅。那银光闪耀的昆仑雪峰,云雾缭绕。名扬四海的和田玉,就出产在这冰峰雪岭之上。变幻莫测的翰海奇观又使我禁不住想起流传在维吾尔族民间的一个传说:
传说古时候,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周围全是茂密的田园和流水人家。不知道哪一年突然刮起了七七四十九天“黑风”,城堡湮埋了,田园荒废了,河水干涸了,遍地都堆满着大大小小的新月形沙丘。可是每到夜晚,仍然能够听到人喊马嘶,鸡鸣狗叫之声。如果有人走进这座城堡,就会发现很多漂亮的房舍和遍地的金银珠宝。你若想拿走,城门马上自动关闭;你若放下那些财物,城门又立即自行打开。所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这个名字,在维吾尔语里,既有“本来是人居住的地方”,又有“进去出不来”的意思。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中央。东西长约900公里,南北宽约500公里,面积达33.7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有三个浙江省那么大,在世界流动沙漠中名列第二。它那平沙莽莽的原野,犹如望不见边际的海面;它那随风滚动的沙丘,宛若起落不定的浪涛。千百年来,正是由于风吹沙移,一座又一座繁华一世的古城和一片又一片肥美的绿洲,相继被风沙掩埋。汉、唐时代“使者相望于道”,“兴贩络绎不绝”的“丝绸之路”南道,也因风沙侵占而日趋衰落。到了宋代以后,便闭塞不同,只剩下了几座残存的烽火台和几段古道遗址。
想不到从19世纪50年代起,这条沉寂了数百年的古丝道,忽然又热闹起来。瑞典的、法国的、德国的、英国的、俄国的、日本的和美国的探险队,接踵而来,对这块距离海洋最远的亚洲腹地,进行探险考察,大肆窃掠珍贵文物。他们中间的一些人不仅因此而赢得一项项“学者”、“专家”、“博士”的桂冠,而且成为腰缠万贯的富翁。可是,好捉弄人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也曾把他们搞的丧魂落魄,胆战心惊。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啊,你到底是什么摸样?是像人们所描写的那样荒凉可怕?还是别有一番风姿?你曾经湮没了1000多年的那座唐代古城,又将如何接待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二
当我们途经洛浦、策勒、于田、民丰四县,到达大沙漠边上的古代驿站---安迪尔兰干得时候,已是10月3日上午。这座以安迪尔河命名的古老驿站,位于尼雅古城和车儿古城之间,有水草、房舍,可供行旅食宿,是“丝绸之路”南道上的重要驿站之一。历史上许许多多著名的旅行家,如张骞、班超、法显、玄奘、马克·波罗等都曾路过此地。我们在这儿的胡杨树下稍事休息,便踏着前人的足迹,驱车北去,向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深处的安迪尔牧场进发,将在那里改骑骆驼,前往古城探访。
小车在沙包林立、红柳丛生的沙漠上左弯右绕,缓缓而行。这里的“公路”也真是奇特,它既不是沙砾所筑,也不用柏油、水泥,而是就地取材,用红柳枝条和芦苇秸秆铺设而成。车行其上,如扭秧歌,颠簸不堪。过去曾听过“公路失火”的奇谈,只把它当作杜撰的胡言,一笑了之。今日亲眼看到这铺着干柴的沙漠公路,才相信一把火的确能把脚下的路面点燃。
走着走着,前方的大沙漠上,突然升起一道灰黄色的霭幕,呼拉拉的向我们扑来,沙包上的红柳丛,“哗”地一声弯下了腰。顿时,整个沙漠翻腾起来,狂风呼啸,黄沙怒卷,弥天漫地。滚滚沙尘,像无边无际的巨大罗网,笼罩了整个天空和大地。地上的沙丘、红柳的道路,混沌一片,原来火辣辣的太阳,也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车子的速度更慢了。这时,从车窗缝隙钻进来的飞沙,打的我们脸隐隐作痛。衣服上、面孔上、耳朵里都落了一层厚厚的沙尘。尽管大家屏住呼吸,闭口无言,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无处不在的黄沙还是灌进了嘴巴,牙齿一咬,便“咯咯”“咯吱”作响。
我第一次见识了沙漠风暴的威力,幸好还是躲在避风的汽车里。如果只身在空空荡荡的沙漠上,那将是怎样的滋味呢?让我们还是看一下前人的记载吧!
《魏书·西域传》说:“且末西北,有流沙数百里,夏日有热风,为行旅之患。风之所之,为老骆驼预知也,即鸣而聚立,埋起口于沙中。人每以为侯,亦即将毡拥蔽体口。其风迅驶,斯须过尽。若不防者,必至危毙。”
唐玄奘《大唐西域记》说:自和田东行“入大流沙,沙则流漫,聚剧随风,人行无迹,遂多迷路,四远茫茫,莫知所指,是以往来者聚遗骸以记之。乏水草,多热风,风起则人畜昏迷,因以成病。时闻歌啸,或闻号哭。视听之间,恍然不知所至,由此屡有丧亡”。
古往今来,人们总把沙漠之行视为畏途。听人说,旧社会那些长年累月跋涉于戈壁瀚海上的“骆驼客”,每当启程之日,莫不沐浴再三,虔诚膜拜,祈求上苍保佑。还常常为自己料理好后事,才与亲人挥泪告别!
一阵狂风过后,流沙几乎掩埋了整个道路。刚才在红柳和芦苇铺筑的路面上,越野小车还勉强可以行驶,到了这时,车轮在流沙中不断打滑空转,简直是寸步难行了。我们不得不跳下车来,一会儿将前面的车轮推过一道沙梁,一会儿又将后面的车轮挖出沙坑。人在流沙中行走,本来就很吃力,前脚拔出,后脚陷进。在这种情况下,还得跑前跑后,推车而行,不一会儿工夫,就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干渴难熬了。
好容易走出流沙地段,汽车转进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胡杨林中。原始胡杨林里,浓荫落地,空气清新,使我们顿觉浑身爽适,精神振奋。
可是,林中的道路并不平坦。遍地的枯枝烂叶,自行倒毙的巨大树干和丛生的荆棘,构成一道道屏障。尤其是打柴人留下的车印,横七竖八,杂乱无章,使我们越来越难以辨认哪一条才是通向牧场的捷径。几个圈子一转,连东西南北也给搞糊涂了。我们只得选择车印较多而又好像不久前还有人走过的道路,硬着头皮往前闯。
就这样,从安迪尔兰干到安迪尔牧场47公里路程,我们却整整走了四个半小时,平均时速只有10.2公里,小汽车变成了老黄牛。到达牧场场部,已是牛羊归圈的黄昏。
三
安迪尔牧场西距民丰县城160公里,东距且末县城280公里,是茫茫瀚海中的一叶绿洲,
第二天清晨,一个名叫阿不都阿尼的中年牧民,把一串骆驼牵到了我们的驻地。匆匆吃罢早饭,我们便跨上“沙漠之舟”,向位于牧场西南25公里远的唐代古城出发了。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沙漠旅行,我们终于来到向往已久的古城脚下,从古城西北角翻过残高三四米的城墙,进入城区考察。这时,我乘兴登上一堵断墙,爬上一栋草房房顶,放眼四望,但见直径200来米的圆形城垣之内,大部分建筑物均由于沙丘迁移而露出地面。一幢幢平顶的、鱼背形房顶的茅舍,相互毗邻,排列成行。(新疆旅行网https://www.xjlxw.com)有的房屋两三间成一单元;有的房屋三五间成一组合;有的门前立着一两棵枯树;有的用黄胶泥砌成围墙,好像当年居民的宅院;有的则架屋垒檐,形成楼台,控制着全城的形势,颇像古城的官府所在。尤其是那开向东南方向惟一的一座城门,特别引人注目。两扇高大的木质城门,一开一闭,厚重严实,虽历千载风沙,仍然完好无损,巍然屹立。
下了断墙,步入宅区,每一间房屋我们都想先睹为快。在位于古城中心的一个大沙包下,我们信步走进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屋。这座大屋,虽然室内仍然被流沙埋掉多半截,但四周的土墙、墙上的栋梁及用芦苇、麦草苫成的屋顶,却保存得相当完好。门前右首堆着一堆炉灰,芦荟旁边有一只小木勺从沙土中露出头来。屋后是马厮,薄薄的沙土下埋着厚厚的马粪。房屋的左侧山墙下,有一处杂七杂八的堆积物。我们着手在这堆堆积物上试掘,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掘的一个镶宝石的戒指和一只金光灿灿的金耳环。同行的李遇春把它捧在手心左右端详,惹得这个两鬓染霜的老人眉开眼笑。他说:“这里显然是一个富有者的住宅。明天我们就在这里摆开战场,好好挖掘!”
沙漠里的气候忽冷忽热,瞬息万变。早上出发时,我们身穿皮大衣还觉得冷风扑面,冻手冻脚。可是一到中午,太阳就像一团大火球,晒得人们头昏脑胀,喘不够气来。太阳一下山,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加添衣服,气温一下子降到摄氏零下1度。因此,在古城中视察一遍回到宿营地时,已不得不生起篝火取暖了。是夜,正值中秋佳节,一轮明月,从沙丘后面冉冉升起,高悬于古城的枯树梢上,给古城披上银装,越发引人入胜,令人遐想。大家虽然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累,可是在这“明月当头古城照,大漠深处佳节逢”的时刻,怎么能够入睡?夜深了,我躺在篝火边的被窝里,仰望着万里碧空、皎皎明月和那飞逝的流星,没有一丁点儿睡意。关于这个古城的来历,就如一幕幕的电影,从我眼前闪过:
在塔里木盆地的南缘,从白雪皑皑的高山上,流淌下一条条河流,其中发源于喀喇昆仑山北麓的喀拉喀什河和发源于昆仑山北麓的玉龙喀什河,流至和田一带,在两河之间形成一块狭长的肥沃绿洲。早在张骞通西域之前,这块绿洲上就已出现了一个名叫“于阗”的城邦之国。据《汉书·西域传》记载,这个城邦之国有3300户,19300人。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于阗古国由于地处中西交通要冲,“丝绸之路”南道就从这里经过,因此一直受到历史中央王朝政府的极大重视。
公元前119年,张骞出使西域,从大月氏回来时就经过于阗。著名史学家司马迁在我国第一步史记《史记·大宛列传》中,对于阗做了记述。公元前60年,汉宣帝设置“西域都护府”,管辖包括于阗在内的西北边疆,把西域正式划入祖国版图。到了唐代,“丝绸之路”出现了空前未有的盛况。为了抱枕这条商路畅通无阻,唐王朝除了在龟兹设立“安西大都护府”,在北庭设立“北庭大都护府”和在于阗设立“毗沙都督府”外,还在于阗内广筑城堡,驻兵屯田,为“安西极边之戍”。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于阗东三百里有坎城镇,东六百里有兰城镇,南六百里有胡弩镇,西三百里有固城镇,西三百九十里有吉良镇。”(李遇春同志初步考察,认为我们身边的这座古城,可能就是唐代兰城守捉的遗址)进一步加强了对于阗的统治。五代十国时期,西北边疆也像中原地区一样,出现了一些地方性的政权,以于阗为中心建立的李氏王朝,曾谴使向中原“朝贡”。公元938年,统治中原地区的后晋曾派张匡邺等人到于阗,册封于阗王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1063年,北宋又册封于阗王为“归忠保顺金翅鸟可汗”。13世纪后半叶,蒙古汗忽必烈入主中原,建立元朝,在于阗设立“宣慰元帅府”。清朝在平定西蒙古准噶尔部贵族和维吾尔族封建大小和卓的叛乱后,在于阗设立办事大臣一员,管理当地军政事务。1884年新疆建立行省,设和阗直隶州。1913年,北洋政府改直隶州为县。解放后,伟大领袖毛主席在《浣溪沙·和柳亚子》的词章中,用“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的词句,描绘了祖国的空前统一和各族人民空前团结的兴旺景象。
沙漠的夜晚万籁俱寂,天上地下,听不到一点声音。10月7日凌晨,我在朦胧中突然被一阵“呜呜”的驼鸣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在我们身边安卧了一夜的七峰骆驼,已经站起身来,一个个伸着长长的脖子,高高的昂着头,不停的东张西望,低声嘶叫,表现出不安的样子。这时,我才想起它们已是连续四天没饮一滴水了!
上午11时许,我们清点了两天来在古城中发掘的文物,计有毛布、棉花、棉布、毡片、纺轮、纱锭、木桶、木盆、木勺、木门、耳环、戒指、玉片、铜环、坩埚(坩埚:熔化金属的器皿),麦粒、麦穗、糜子、沙枣核和各种陶片......一一装箱完毕,我们遂跨上驼背,胜利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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